后头传来声音,容樊瑛站住脚,同沈云之一齐朝后望去。
杨氏身子轻轻颤着,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那双眸子似是淬了毒,狠狠盯着不远处的少年。
可公主就在他旁边站着,饶杨氏有八个胆子,也不敢放肆,只能干瘪瘪的说了句,“早去……早回。”
听了这话,沈云之转过了头,连一个字不愿同她多说。
公主府的马车就候在外头,沈云之跨出沈宅的大门,只觉肩膀上陡然一轻,重担系数散去。
“公主,你我孤男寡女的确失格,不如我去友人家中暂住,以免毁了公主的清誉。”
容樊瑛无奈摇头,低声道,“你不清楚旁人,难道还不清楚你爹娘吗?就凭他们那个强势样子,怎会不派人跟着你?”
闻言,沈云之沉默,不再开口。
容樊瑛失笑,“走吧,公主府大得很,容得下你。”
沈云之垂眸,低声道了句,“也好。”
二人正欲上车,忽地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大哥!”
沈云之动作一顿,转身望去,见自己的几个弟妹朝这边跑来,为首的正是老二沈云飞,属他跑的最快。
沈云飞红着眼,一头扎进他怀中,小声呜咽着,“大哥…幸好你没事……”
沈云之心口一暖,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放心。”
沈云飞抬起头,认真的瞧着他,半晌才道,“大哥,走吧,走到一个没有人会欺负你的地方。”
“二哥是不是傻了?大哥只是出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对呀,大哥若是不回来,这家该交给谁去?”
沈云之无奈笑笑,温声道,“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莫要哭丧着脸了。”
沈云飞用力抹掉眼泪,毫不犹豫朝着容樊瑛跪下,低声道,“公主大恩,没齿难忘!”
身后的几个小豆丁也跟着跪下,只为感谢贵人肯救他们大哥一命。
“快起来吧。”容樊瑛觉得好笑,转头望向沈云之,轻声道,“你这些弟妹倒也可爱,是实打实心疼你的。”
沈云之勾起唇,可却愈发觉得心酸。
想不到,母亲口中投胎到贱人肚子里的小贱人们,会是这偌大的沈宅最心疼自己的人。
沈云之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沈云飞的头,低声道,“回吧,好好读书,不必忧心我。”
说完,他转身上了马车,对沈宅没有一丝留恋。
马车驶远,沈云飞踮脚望着,直到车子拐了方向,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府中。
半夜,都能听到沈宅打砸东西的声音,还时不时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声。
-
肃和公主府
踩着宵禁,马车在门前停稳。
沈云之头次来公主府,紧张到手都不知给放在何处。
“念禾,备间客房给沈公子。”
“是。”
容樊瑛转过头,眼底藏着几分羞涩,面上却不显,“你在府上大可随意些,日后我们成亲,多数是在这儿过日子的。”
沈云之耳垂发烫,低低嗯了声。
容樊瑛也红了脸颊,小声道,“你先在府里走一走,熟悉熟悉。”
“好。”沈云之微微颔首,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奇怪,二人分明对彼此没有感情,却莫名觉得难为情。
念禾机灵得很,选了间离公主最近的客房,收拾干净后,才请来沈公子。
夜深,沈云之躺在榻上,直勾勾盯着床顶,没有半分困意。
从前他不知未来该如何去走,如今,脚下的路似乎是清晰了不少。
-
镇国公府
入了夜,清园却仍旧点着灯。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小脑袋,轻声道,“少夫人,你寻婢子?”
听到动静,边月放下手里的绣花针,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芙蕖,你来。”
芙蕖进了屋内,反身关好门,小步走到主子跟前。
“我这儿的确有事寻你。”边月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案上,“你跑一趟,去阜城,那儿有迎春行宫,将这里头的东西传出去,能造多大势,就造多大势。”
芙蕖愣住,小声问道,“少夫人,这里头是什么?旁人问及,婢子也好答得上来。”
边月对她没有半点疑心,芙蕖虽跟着自己的时间不长,却又卖身契在她手上,生不出半点坏心思。
“这里头……是某个贵人私铸钱币的证据。”
芙蕖大骇,身子都在隐隐发颤。
“阜城的百姓饱受欺凌压榨,苦不堪言。”边月望着她,字字有力,“芙蕖,能不能救他们于水火,全靠你了。”
芙蕖抱着包裹的手一紧,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是。”
几息之后,边月抬手剪断了烛芯,屋里头暗下来,旋即,门被推开,一道身影闪了出去。
边月独自一人坐在榻上,伸手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眉眼间尽是温柔,“孩子,莫怕,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
-
翌日一早,军队动身,朝着邳州而去。
一路上,将士们渴了就喝水,饿了就掏出干粮啃两口,谁都不曾开口说半个苦字。
唯有薛家女娘。
“公子…公子……”薛岁岁只感觉两条腿有千斤重,用力抓着廖泽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还有多久才能休息?”
动静不小,引来周围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