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帝抿紧了唇角,坐在罗汉床上没言语。
郑皇后过来亲自给煮茶,两个人都沉默着,但郑皇后心里非常清楚承武帝的心思,人死了,埋了,那么好就是好,构不成威胁的时候,承武帝必定是会想念皇长公主的。
要说目的,郑皇后势必会找一切机会打压逍遥侯府,岳家所作所为,于太子不利,但凡于太子不利,就不能留,更别说用了。
从南望山找到那么多粮食,这个把柄在手里,郑皇后怎么可能放着如此好的机会不用呢?
“晏姝的外祖家可了解?”承武帝开口。
显然承武帝并不想接郑皇后的话茬儿。
郑皇后递过来热茶:“皇上,臣妾差人打听过了,江南沈家是商贾大户,有道商之称,沈家女儿沈良缘正是晏景之的妻子,也就是晏姝的生母。”
“晏景之?”承武帝微微蹙眉,这个人的名字倒是见到过,给自己上过奏折,满篇辞藻华丽,但那点子要跟武元侯府划清界限的心思,太明显了。
除此之外,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人。
郑皇后说:“臣妾并不知道这个人品行如何,但后宅续弦周氏为人心思不纯,沈良缘有三子一女,其教养手段下作。”
“换亲之说是坊间传言,还是确有其事?”承武帝问。
郑皇后轻轻地冷哼一声:“那周氏本意是让亲生的女儿嫁到武元侯府,后来嫁过去的是晏姝,亲生女儿嫁给了礼部尚书的嫡次子,这傅少衡和赵承煜放在一起,谁都能看出其中的那点子心思。”
“赵承煜啊。”承武帝对礼部尚书还是挺关心的,赵承煜每有会试都参加,让他领了个闲职是自己给礼部尚书面子。
郑皇后一直以来涉及到前朝的事,都会闭口不言,点到为止。
“晏姝手里拿出来的粮种,价格很低,丽华乃大安国皇后,母仪天下,当赏则赏,至于江南沈家,一并赏了,丽华斟酌着办。”承武帝说。
郑皇后心知肚明,晏姝手里十万石的粮种确实不少,可跟大安国所需粮种比起来,还差了不少缺口,承武帝是想要让沈家继续往外拿。
“皇上,再怎么是商贾大户,也不过是个商贾,若是沈家拿不出粮种,也在情理之中。”郑皇后说。
承武帝点了点头:“道商,大安国不多。”
“皇上英明,臣妾省得了。”郑皇后心里头松了口气,只要皇上不逼着沈家再往外拿粮种,就还不算糊涂。
承武帝回去御书房,立刻派人去查沈家,又把晏景之查了一查,这不查不要紧,查下来后,把他都恶心到了。
身为一国之君,最厌恶的莫过于钻营之人,寻常市井倒也罢了,朝堂之上有这样的人,就像是米缸里的老鼠屎,虽说官职低微,也无实权,但招人膈应。
为了巴结礼部尚书,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赵承煜那个鳏夫也就罢了,看武元侯府势头不对,立刻上奏折划清界限,坊间传言竟都是晏家的。
“福安,传朕口谕,礼部郎中晏景之治家不严,革职。”承武帝说。
福安恭声:“是。”
晏家正乌烟瘴气,太监总管福安亲自登门传皇上口谕,晏景之脸上的伤把福安都惊到了,得知革职,晏景之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福安带着人走了。
晏景之躺在地上老半天都没苏醒过来,等他醒过来后,双目赤红的冲到了周氏屋里,发疯了一般扑向周氏,两只手掐着周氏的脖子,一言不发,分明是要掐死周氏。
“晏姝!晏姝害我们一家。”周氏挣扎不得,说。
晏景之盯着周氏,看周氏脸色都青了,突然撒开口,坐在旁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现在只是革职,并没有查办,若是掐死周氏,那必定没有活路,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顾得了脸上有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去找赵家,赵谦身为礼部尚书,又是自己的上峰,两家有姻亲关系,这是他唯一能走动的机会了。
赵谦刚得到消息就明白其中的深意了,武元侯府的世子夫人还真是好本事,粮种在手,皇上都为她出头了,以前不关心晏景之的家事,不过自从晏欢嫁过来后,还真就打听过的。
特别是晏欢出去施粥险些酿成大祸,到风月楼里作风作雨,赵家对晏欢一点儿好印象也没有了。
听说晏景之登门,赵谦倒没避而不见。
客厅落座,晏景之唉声叹气。
赵谦端起茶盏抿着。
“大人,皇上为何如此震怒?”晏景之问,毕竟官职低微,总不至于皇上因为坊间传言吧?
赵谦放下茶盏:“景之啊,这件事只怕跟粮种有关。”
“粮种?”晏景之都蒙了,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赵谦点头:“你没有去朝会,自是不知的,你的女儿手里有不少粮种,这事儿是郑相当着百官的面上奏给皇上的,至于别的就不知道了。”
“晏姝。”晏景之两只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头,果然被周氏说中了,晏姝要害死自己!这个讨债的孽畜!
赵谦摇头叹气:“景之,这件事皇上都下口谕了,我等都是臣工,想帮都帮不上忙,若是能让武元侯府的世子夫人求情的话,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多谢大人提点。”晏景之此时心乱如麻,正要起身往外走,赵府管家急匆匆的进来了。
赵谦皱眉:“何事?”
“老爷,可不好了,有一个男子提着绳子在门外,说是来找自己的女儿,若是不让他们父女相见,他就吊死在咱们府门上。”管家说。
赵谦一拍桌子:“反了他!他的女儿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