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提到了极处,再无水可涨。
可低头认输,也不在他打算之内。
谢宗云在自己粗重得已有些丢人的喘息中横刀运力,正琢磨着眼下境况要如何进退,房门忽然被叩响了。
小心翼翼地响了两声,就吱呀一下开了。
“贵客——”
小二抱着一坛子酒站在门口,开门的瞬间忽觉里面光影一闪,眼前一花,谢宗云已到了眼前。
不待他说句话,谢宗云一把将酒坛子夺到手里,“啪”一下合上门。
“添个酒,庄大人不介意吧?”酒已拎在手上,谢宗云才转头问。
小二怎会在这时送坛酒来,庄和初不问也能猜出一二。
这是谢宗云上来之前就要好了的,但嘱咐了小二过会儿再送上来,如此,无论这场谁占上风,被这一打断,都能有个体面收场的台阶了。
他有收场的打算,那就是有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准备。
如此最好不过。
庄和初笑笑,理了理过手之后略失端正的衣衫,才以东主之态,向那席被他好好护下的菜肴一伸手。
“谢参军请。”
*
千钟正在另一间里守着一样的菜肴,捉着一双筷子别扭地比划时,小二忽然叩门进来,也送下一坛一样的酒。
“是那间的贵人要的,您慢用。”
从那间跑出来的时候,千钟还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庄和初与谢宗云谁的身手更好,她也不清楚,但庄和初今日出来,偏挑这么个离广泰楼最近的酒楼,还预先多备下这么个让她清清静静吃饭的雅间,就足可知道,那间里要是必有一个人倒大霉,肯定不会是庄和初。
可真跑到这间来清清静静躲着了,千钟又不自禁地悬起些隐隐的不安。
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万一呢?
直见到这坛酒,千钟心里才踏实下来。
那间还能给小二下吩咐,小二提起那间的贵人,也没有什么出了多大祸事的为难模样,那就是再好不过的兆头了。
至于让她慢用……
小二退出门去之后,千钟才把鼻尖儿凑近那酒坛子,小心地闻了闻。
坛口尚还封着,已能闻见浓重的酒气了。
从前在街上,她也见过不少醉汉,嘴上胡言乱语,脚下东倒西歪,浑身酒气重得就好像刚从这坛子里捞出来,与毫不相干的人只一个不对眼儿,也能气势汹汹地打骂起来。
还有些冬日里醉酒的,迷糊得倒地就睡,不到后半夜就活活冻死了。
以她看,酒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肯定是好喝的东西,毕竟这世上有那么多人爱喝它,还有那么多人能靠造它卖它过活,连庄和初写给梅重九的那话本里,各路英雄惺惺相惜的时候,也是要喝酒的。
保不齐,明日到宫里去,皇后娘娘赏下的吃喝里,也会有这东西。
虽不知庄和初那头支应着谢宗云,怎么又突然想起给她添来一坛酒,但既然添来了,就定是有添的必要。
她倒也听街上的人说过,酒这东西,少喝些,不妨事,喝得多了才会生出麻烦来,而喝多少才算多,没有定数,还跟武功一样,是能修炼的。
兴许是与使筷子一样,庄和初也想让她在进宫前练练这个吧?
这么想着,千钟赶忙动手拆了封,抱起坛子,小心地倒出一碗。
清盈盈的一碗酒液捧在手里,除了那一股股冲鼻的浓烈气息,瞧着就和水没什么两样,千钟思量片刻,还是慎重地只探出一点儿舌尖,浅浅一舐。
一股奇异的辛辣袭来,舌尖儿下意识一缩,那辛辣也随着蹿进口中,一瞬间口鼻之中尽是一股呛人的酒气。
“嘶——哈哈……”
千钟呛得眼角都泛出了泪花,伸着舌头直扇风,还是徒劳,又赶忙抄起勺子挖口米饭填进嘴里,这才缓过些许。
好好的人,怎么会专门使钱买这种罪受?
远的不说,只瞧着谢宗云整日酒囊不离身,时不时就往嘴里倒上一口,咽罢还总是一脸痛快的模样,她也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东西会是这么个鬼滋味!
念头刚从谢宗云这儿转开,千钟忽地想起些什么,忙又转了回来。
细细想着谢宗云常日里那副样子,又看看那被她仓皇间丢下的酒碗,千钟心头蓦地一亮。
酒这东西,虽实在说不上好喝,倒确实能有个好用处。
千钟咽下塞在嘴里的那口饭,重又捧起酒碗,沉了沉气,送到嘴边,横下心两眼一闭,屏着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
那间房里,谢宗云拎着酒坛子从门口走到桌边的功夫,就已起了封,往嘴里倒了几口,落座之后也不说与庄和初倒上一碗,只管喝自己的。
一仰一底之间,小半坛子就下去了。
庄和初和气地笑着,自身上拿出一只白瓷小瓶,轻轻摆到他面前。
“这伤药是道门里的方子,比谢老太医那里太医院的保守方子见效快些。素闻谢参军武功深厚,可惜今日负伤在身,无法全数讨教,甚以为憾。望谢参军珍重己身,早日恢复康健,庄某愿再与谢参军切磋。”
谢宗云瞥了眼那药瓶,又瞥了眼那刚把他切了又磋的人,抱着酒坛子“呵”地笑了一声。
“庄大人不想解释解释你这一身功夫吗?”
庄和初弯着一道好脾气的笑意,颇有些无辜地道:“庄某自入朝以来,从未说过自己不会武功,若谢参军早些问及,我定是会如实相告的。”
要不是出了这些匪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