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特蒙古的可汗,固始汗坐在厅堂之中的,身后供案之后的弥勒佛,金漆辉煌,大肚腆起,笑容满面。
“父汗,这几天汉军的游骑士气高昂,似乎更难缠了。”古固始汗的长子达延额齐尔(达颜)说道。
固始汗冷声道:“哪有什么汉军,都是我蒙古人在内战,他额哲不是黄金家族的后人,如此手足相残,为汉人当狗,我要看他百年之后,如何去见黄金家族的先人!”
在场蒙将也纷纷大骂。
这几天,察哈尔蒙古的骑兵给和硕特人造成了不少麻烦,漠南蒙古的骑射水平不在和硕特人之下。
阿玉什道:“父汗,不若再劝劝那额哲,这样给汉人当鹰狗算怎么回事儿?汉人怎么可能信任他?”
固始汗道:“现在他们是不信的,额哲招揽了不少青海蒙古番族,想要在青海立足,但一直在汉人监视之下。”
达颜道:“父汗,这准噶尔也真是无能,六弟去了准噶尔搬救兵,几万人前往沙州,还被汉人打败了,准噶尔的那个温春自己逃了,留下六弟被俘。”
就在半个月前,得了飞鸽传书的额哲就向昌都的和硕特人通报,多尔济已经在沙州被俘虏,准噶尔已经吃了败仗,哈密城也被汉军收复。
以此来打击和硕特人的抵抗意志,此举的确有一些作用,至此,和硕特就只能龟缩在哈密城。
固始汗脸色难看,心头郁郁。
如果算上多尔济,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落在汉人手里,可恶的汉人!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头戴蓝缨毡帽,腰间挂着皮鞘马刀和背后背着一囊箭矢的侍卫进入厅堂,躬身抱拳道:“可汗,察哈尔的人派了骑军,来到城下,说是要给可汗带句话。”
固始汗眉头紧皱,喝问道:“带什么话?”
其他和硕特蒙古的番将面面相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达颜起得身来,说道:“父汗,我去看看。”
固始汗眼眸微动,心头生出一股狐疑,说道:“我随你一同过去。”
难道是额哲回心转意了,不愿再当汉人的狗了?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固始汗还是生出一些期望。
固始汗以及其子浩浩荡荡来到昌都城头之上,看向那不远处的近百和硕特蒙古骑兵。
“我家大汗说,准噶尔在哈密城外败了,五万大军折损了三四万,温春、达尔玛、卓里克图三人都被汉人砍了脑袋。”
一时间,近百骑齐声大喊,“准噶尔大败”,声音洪亮,隔着巍峨的城墙,传至温都城,瓦解和硕特人的进兵意志。
固始汗面色微变,心头一惊。
和硕特作为从天山出来的中等部落,固始汗对巴图尔珲的儿子可是再熟悉不过,闻听噩耗,宛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
不论是固始汗还是巴图尔珲都特别能生,前者有十个儿子,后者有十二个。
而两人在这一刻,也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固始汗如果算上多尔济,已经折了多尔济、瑚鲁布赤、桑噶尔扎等五个儿子。
而巴图尔珲情况好一点儿,现在只是折了三个儿子。
固始汗身旁的达颜脸色苍白,嘴唇嗫嚅了下,震惊道:“父汗,巴图尔珲叔叔怎么也败了?”
巴图尔珲叔叔在他心里一直是不败的,怎么也能吃败仗?现在前后两场败仗,这一下子折损了将近七八万人,这谁能顶得住?
“是啊,败了,准噶尔败了。”固始汗苦涩一笑,心头只觉被大石压得喘不过气。
这汉军明明先前被多尔济那个蠢东西打败,一副不济事的样子,现在换了个卫国公贾珩领兵,就连战连捷?
固始汗颓然无力地看向东北方向,那是青海圣湖的方向,目光失神,心头怅然若失。
这位蒙古大汗忽而生出一念,他此生只怕再也回不到圣湖旁边了。
神京城 距离贾珩上次禀告平西大军取得沙州大捷,夺回哈密城,收复关西七卫,大获全胜已有半月,原本为百战百胜的卫国公热烈沸腾的神京城,也渐渐恢复平静。
随着时间过去,关于何时撤军的议论之声再次在京城议论纷纷。
主要是国库渐渐支撑不住。
同时,准噶尔蒙古率主力前往哈密,想要夺回哈密城的情报,也在神京城中散播开来。
新的担忧不禁重新生出,那就是汉军是否还能取得大胜,以及国库粮秣供应是否充足。
只是经过上一次含元殿被捷报打脸,现在的神京城官场舆论,无论是科道言官,还是六部堂官齐齐保持缄默。
都在等待西北战事的最新消息。
如果胜了,那依然是卫国公将帅之英,如果败了…
那时候,反扑会再次酝酿而出,而且变本加厉!
这就是武勋,最好一直打胜仗,否则吃了败仗,就有可能受文臣排挤,诋毁。
宫苑,大明宫 轩窗之外,细雨微风纷纷扬扬飘起,视线朦胧不清,轩峻、壮丽的殿宇为雨雾紧锁,轮廓渐渐模糊。
内书房中,一方高几的烛台上,烛火明亮,随风摇曳的明灭之间,将一道消瘦的身影映照的长短不一。
崇平帝一身明黄色龙袍,面颊微黑,坚毅眉宇之下,目光深邃,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奏疏,阅览起来。
这是身在江南的高仲平,最近递送而来的一封奏疏,其上大致叙说了这次新法在江南推行的进展。
伴随着西北湟源、海晏大捷,和硕特蒙古彻底大败,高仲平就开始重新启动新法,虽然遇到了一些阻力,但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大,尤其是准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