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壹出发后仅十分钟,五辆车形成的车队停在易安福利院大门前。
安院长带着福利院的员工志愿者们走到门前。见最开始那辆车的后座下来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安院长原先以为这位便是此次来福利院参观的贵客,却没成想这男人径直走到最中间的那辆车旁,打开了后座的门,以一种十分恭敬的态度低下头。
她听到他说:“小晏总,易安福利院到了。”
那个被称呼为小晏总的男人看起来意外的年轻,不比姜壹大多少。他下车后,身量高挑,挺拔如松。他的短发被精心打理得干净利落,鼻梁高挺。眼下的泪痣熠熠生辉,光是站在那就十分吸睛。
安院长没有想到,这个从成京来的贵客居然如此年轻。
最开始那名三十多岁的人正要开口和安院长寒暄,小晏总先开口了。他气度非凡,说话间却毫无傲慢,安院长甚至听出了一丝温和。
“安院长,您好。叫我晏琤就可以了。”
别人给面子,安院长也不会拿乔,她笑着说:“晏总真年轻,难为晏总老远从成京跑回来,”
晏琤带了两个助理和一些保镖,安院长甚至还看到了市里的一些领导。
她心里想着真是年轻有为,面上不显诧异,带着晏琤走过长廊,介绍长廊边的福利院历代留存下来的照片。
安院长正介绍着,转头却看见晏琤正盯着一幅照片走神,她定睛看过去,是十八年前,四岁的姜壹和唐仪的合照。
照片太过久远,唐仪的脸已经无法看清,然而姜壹的照片却很好地保留下来,依稀看得出如今的影子。
“晏总,这张照片也有些来历。这位妈妈是福利院最早接收的一批被拐卖的孩子,那年头这样的事情很多,又没有足够的证据留痕,无法为她找到她的父母。她在福利院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安院长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和唐仪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她虽然比唐仪大几岁,两个人却相处得极好。
她见晏琤依旧看到出神,继续介绍:“这位妈妈长大后依旧惦记易安福利院,后来结婚生子定居在杳市,还时不时地带着她的孩子回来做义工。那孩子也极为懂事,现在也上大学了,今天还回来看我们,晚上说要一起吃饭呢。”
“她回来了?”岂料一直没什么特殊表情的晏琤却冷不丁地问这么一句。
安院长看着姜壹长大,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好:“是呀,这孩子很出色,现在在成京大学读书,今年还保研了,未来一定会是一个好医生。”
正在此时,窗外突然出现一道极为响亮的雷声,不过半秒,倾盆的大雨伴随着一些细小的雪粒砸在福利院的窗户上,发出隆隆的声音。
杳市沿海,背靠山脉,冬季下这样大的雨属实不同寻常。
安院长自从下雨之后,一直魂不守舍。虽然她极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些,晏琤还是从她一直看向手机的举动中察觉到一丝不妥。
眼看日暮西斜,领导班子也走的差不多,晏琤依然在这,似乎对易安福利院有极大的兴趣。
“晏总,时间也不完了,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安院长原先以为晏琤看不上这里的饭,也应该有眼色离开了。谁料晏琤却点点头,含笑道:“那就麻烦安院长了。”
安院长心里记挂着姜壹,在备饭过程中,每隔一会儿她掏出手机看一眼消息。
直至连续给姜壹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有接听后,她慌了神,穿上雨衣就要冲出去。
张特助见她神色慌张,连忙问:“安院长,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姜壹——就是那个晚上会回来吃晚饭的小姑娘,现在都没有消息。她下午上山去扫墓去了,我担心她,现在要去警局报案。”
随即她带着几分歉意:“不好意思,这么远来我们福利院,今晚的晚饭怕是吃不成了。”
张特助还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寡言的晏琤突然站起来,他长手长脚的,加之表情格外严肃,一时之间竟然将安院长镇住了。
“安院长,你去报案,我带着他们上山去。地址告诉我。”
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安院长脑子一片空白,晏琤就有这样的魔力,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照他所说的做了。
……
杳市因为规划的问题,这一处墓园近乎荒废。原先在山上的殡葬公司也早已搬迁,近十年过去,这里仅剩下一些旧坟。
看天色尚早,距离不近不远,姜壹打车上山。
山上已经有几分衰败的气氛,正值冬天,山上格外寒冷,姜壹吐出的气息有白色的雾气,她的脸颊也被冻得通红,将自己裹着像是一个圆滚滚的雪人。
上一次来还是上辈子,那时候也不是冬天。她原本计划将姜明远的墓迁到别处,却再也没有实施计划的机会了。
这辈子还来得及。
姜壹一步一步走到姜明远的墓前,先是将前面清扫一遍,又摆上了一些酒水。她知道父亲肯定是心念母亲的,还带了唐仪的一件过去的衣物。
时隔这么久,她已经对唐仪能否回来不抱有希望。在她心里,父母已经在天上团聚。
也是正因如此,上辈子的她才会死的这么决绝。现在她没有像上辈子想的那样和父母在天上团聚,也许是父母为她做的最后一丝努力。
她准备得齐全,很快就将姜明远的墓打扫的一尘不染。
她靠在墓碑上说了好一阵子话,脑子乱糟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眼看时间差不多,在她正要起身的时候,天色剧变,随即豆大的雨水夹着雪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