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出租车一路顺着公路开至墓园门口,并不显得过于荒山野岭。等姜壹顶着倾盆大雨艰难的往山下赶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人迹罕至,公路旁的枝桠直直延申到路中央。
路旁的树木,在这自然的狂怒中挣扎,最终还是不敌风雨的肆虐,纷纷以扭曲的姿态倒伏在湿漉漉的公路上,枯枝被闪电映出一道道又细又长的影子,每一次电闪雷鸣都像是鬼哭狼嚎。
来时天色尚早,路边的景色不至于如此阴森。姜壹不信鬼神,这样的场景不会让她恐惧。更多的是衣服被雨水斜着浸湿,零下的温度,每走一步都刺骨的冷,此刻人在大自然的威力下显得是如此渺小。
姜壹缓缓前行了几许,不敌风雨,突然想到再往下走个一两公里,就是山上的信号站。在那里不仅有信号,也可能有补给。
她沿着公路往下走,在大雨下山里的能见度极低,好在这座山并不算陡,她沿着公路的内圈,不时有树枝擦过她的脸颊和头顶。
她现在极为狼狈,脸上刺痛,浑身湿透。周边是风的呼啸和雨滴拍打在地面上掀起一阵阵潮气,衣服穿得多,却被水泅湿,每一步都带着几乎能压垮她的重量。
她的眼前几乎一片模糊,挺翘的眼睫上盈盈盛着飘落的雪花,很快又被雨水的拍打下消失不见。
一步、两步、三步。
等姜壹看见信号站矮矮的平房时,她连呼吸都被冻得生疼。从头湿到脚,她的小拇指都是僵硬的。姜壹几乎握不住手机,好一会儿才勉强将门打开。
好在这里的工作人员走得匆忙,门并未锁,屋内的温度比起外面要温暖许多。姜壹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才感觉到的手的存在。
屋内杂乱不堪,布满灰尘,门窗结构倒是完好,勉强有一个落脚之处。姜壹翻遍整个屋子,在角落里找出几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糖果。
她掏出手机,勉强出现一两格的信号,安院长的十几个未接来电映入眼帘,除此之外,和晏琤的消息记录显示他几乎一刻不停地给她发消息。
周身极冷,她却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冷热交替下,她又发现自己牙齿都在打颤。
正在这时,晏琤的电话打了过来,姜壹的手一抖,接通了。
屏幕那端,晏琤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严肃:“你现在在哪?告诉我。”
“山腰的……信号站。”
姜壹强撑着回复,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信号又断开了。
她想给安院长发消息报平安,而这个时候那点微弱的信号完全消失。
如果这一次熬不过去也没什么遗憾的。姜壹缩在角落里,将湿得最厉害的外套脱下扔到一边,将自己紧紧地蜷缩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壹浑身滚烫,她眼神几乎失去焦点。这间砖瓦平房犹如海上的一片孤舟,在狂风暴雪中太渺小。
就在她意识完全丧失的那一刻,门突然被人生生撞开。她艰难的抬头向上看,浑身湿透、身形高大的晏琤逆着光,身上还滴着水,昂贵的定制外套上斑驳着泥泞与雨水交织的痕迹,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晏琤长腿一迈,将风雪隔绝在外。他将姜壹扶起,探了探她的额头:“醒醒。”
“能听见我说话吗?”
姜壹虚弱的点头。
“方才上山的时候,路被断开的树截断,我们要在山上再呆一会儿。”
他只字不提上山的艰辛。他这次来杳市带的人手并不多,为了能够最快速度地找到姜壹,他一个人也没留在身边,让下属分开上山找她。
姜壹烧糊涂了,模糊间她像是回到上辈子和晏琤最甜蜜的那段恋爱时光,那时候晏琤的本性没有暴露,也没有他父母的阻拦、未来的迷茫,他们像是每一对甜蜜温馨的小情侣一般,有彼此在身边,喝水都是甜的。
她扑向晏琤,揽住他的腰,手拽住他的衬衫,张口竟有种撒娇的意味:“你怎么才来找我?我好想你……我好害怕……”
晏琤怔怔地看着姜壹的脸,摸上去果然滚烫。但是前天晏琤才被她说讨厌他,现在姜壹又如此依赖他。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五味杂陈。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反抱住姜壹,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里。
这时候他才发觉姜壹早就完全湿透。
他站起身到处找易燃物,在抽屉里找到一沓旧报纸。上山前备好的打火机正好这个时候有用。
他将窗户开了一个小口,防止一氧化碳中毒。又将报纸点燃后,抱着姜壹靠近火源,他不敢脱她的衣服,怕她起来怪他,只能让她尽可能地背靠着火源面对自己,让她尽量保持温暖。
上山时刮到的腿生疼,血液还在不停地向外冒出,晏琤却全然不顾。
姜壹又开始闹腾:“为什么这么冷?你又回来的这么晚?冷死了,不许进……我被子里。”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话语间却带着近乎本能的亲昵和爱意。
而抱紧她的晏琤却浑身犹如置于冰窟一般——谁回来的这么晚?是谁让她如此亲昵的说这样隐秘而充满情意的话?
姜壹又说道:“真的好冷,我想亲亲你。你抱紧点儿,今天是不是没开暖气……”
她不等晏琤回复,抬起头顺着朦胧的视线找到晏琤完美的唇形,挣扎着坐起来贴上他。
晏琤平时规律健身,姜壹知道他力道很大,然而在这里他却是毫无力气、轻而易举地让姜壹锁住他的脖子。他连一丝一毫反抗的情绪都生不出来。
姜壹主动吻住了他。
晏琤没接过吻,手脚僵硬得可怕。像是有什么烟花爆炸在他的耳旁,让他整个人都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