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扫了眼周遭的状况,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杨知聿并未透露太多,只说道:“这儿有人闹事,碰巧路过,管管闲事。”
岑祝仍背对着元衡,听到两人的对话,僵硬地笑了两声,打颤小声念叨着饶命。
刚鼓起勇气回头看一眼来人,一把剑却抵到了脖子上。
杨知聿眯起眼,看向那把寒芒毕露的剑,抬头又看了眼马背上的人,敛了神色,没再说话。
岑祝脸白了一圈,双腿颤得站不稳,嗓子中挤出锐利的尖叫,“饶命,饶命!”
元衡眼中并未有一丝动容,见岑祝站不稳,腕微微一转,剑身抬住他的下颚,剑刃嵌入一团肉中,刮出几道浅浅的血痕。
岑祝呼吸急促几分,眼睛瞪的浑圆,看着那把剑缓缓站了起来,“慢点…”
岑璠呆呆看着那把剑,而后望向马背上的人,瞧见那锋利的剑刃,下意识收回目光,眼中竟也闪过一瞬慌乱。
“我的儿!”
忽然,岑家夫妇推开人群走了进来,岑大夫人看到那把明晃晃的刀,眼前一晃,差点晕过去。
岑老爷扶住她,看了看周围的人,虽认不得人,但也知道这次惹到了大人物,开口便是认错求情,“将军开恩,都是我们管教不严,求将军网开一面啊!”
元衡显然有些不耐烦,也不欲纠正他的称呼,刀收入鞘,不待岑家人喘息片刻,冷声道:“违令者,不斩,便带回去严审。”
岑老爷一怔,往后退了一步。
刘家那一家的下场他可是有所耳闻,听说那刘家父子是晋王亲自审的,被抬出来时尸体可没几块儿好皮。
还不如直接杀了。
岑老爷手脚霎时冰凉,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岑璠,好声道:“皎皎,是我们一时没看住你表兄,让他跑了出来,你看在舅父的面子上,也、也帮忙说两句话吧…”
元衡听到此处,目光落在岑璠身上。
岑璠似是感受到那道目光,却不敢直视他,调整好心绪,转头看向岑家老爷,问道:“舅父先告诉我,打算怎么处置此事?”
岑大老爷微微一愣,而后大步上前,揪住岑祝的耳朵,往回拽了许多,抬手就是一巴掌,“说了多少次,那是你表妹!不懂事的东西,尽给我们家丢脸!”
岑璠只冷眼旁观着,待到一家人做完戏后,淡淡道:“希望以后表兄再惹事,舅父还能是这般态度,这般有恃无恐,迟早会召来大祸。”
她只说了这些,眼睛下意识抬头往一旁瞟了眼。
不知为何,他也在看着她......
岑璠一时乱了心神,向两人道了谢,转身上了马车,却似听到马夫轻哼了一声,说了句什么。
她抿了抿唇,又从袖中随便掏出一块儿银子,“今日之事,莫要说出。”
马车驶去,人群也渐渐散开。
杨知聿上了马,同元衡一同回营,两人似是心照不宣,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杨知聿时不时看他两眼,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元衡眸中露出一瞬锐利,而后迅速掩起,“听你的话,好像是不愿意我回来?”
“怎么会…”杨知聿笑了笑,余光看向他,“你一封信不捎给我,便自己去攻了睢陵,我还以为哪里得罪你了。”
元衡勾唇,心底不由冷笑,却是同他说,“临时做的决定,来不及告诉你。”
杨知聿似没想再往深里追究,转而问道:“你怎么想到抓刘家人?”
元衡抬眸,只思索片刻后答道:“睢陵抓了些人,问出来的。”
“可有审出给梁国传信之人?”
元衡哼笑一声,道:“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杨知聿看他一眼,道:“那崔家的小子呢?他可是参与了不少军务。”
元衡目光沉了沉,避开他的问题,“毒杀县令的人,可审了?”
杨知聿轻描淡写道:“没有,那些人自称什么一生只忠于梁国,可老县令一生为民,倒是他们开了城门后纵容梁国人一路烧杀,我不想审,便送他们上路了。”
元衡不记得他上一世回答了什么,可大抵也是如此。
他自认为对杨知聿的性情颇为了解,可却着实没想到,最后竟会是他带着六镇起兵造反。
元衡目光微沉,眺向远方,听着耳边呼啸的冷风,却只想到她带着他逃出那日,竹林中的那阵沙沙风声。
他看了眼掌心,长舒一口气,沉声道:“明日我们也该回洛阳了。”
*
岑璠一路上不觉得有多不顺,起码虞家人没怎么找她麻烦。
可后来,她发现她们的人后面缀着兵马。
马车停在河边,那队人马也停了下来。
岑璠坐了一路马车,感觉头晕,此时吹了会儿风,才觉得好些。
一场大雪后,接连几日都是煦风暖阳,河面冰雪化开些,岑璠呆呆看着河面,正在想着后面跟着的是谁,却见面前递来两颗山楂。
岑璠抬头,瞧见了一张温和的笑脸,阳光映入那双眼睛,似有光彩。
她站起身,行了一礼,“将军。”
杨知聿伸手道:“岑姑娘若是难受,不妨吃点这个。”
岑璠看了眼他手中的山楂,没有接,嘴瓣微启,却什么也没说。
杨知聿没有解释,将果子浸在水中洗了洗,“洗干净了,岑姑娘别嫌弃。”
岑璠眨了眨眼,缓缓伸了手,“多谢将军。”
杨知聿将两颗果子放在她手上,“不必谢,我姓杨,你可以叫我——”
话未说完,岑璠便接着道:“那日在彭城也多谢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