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待有劲,又扯着妙辞进了家簪珥铺子,一件接一件地挑着。
誉王瞠目结舌,精心设下的“情人局"就这么被玉清给搅乱,他心有不甘,故意轻咳几声,想引起妙辞的注意。然而当下妙辞哪里还顾得他的情绪,全将一门心心思扑在玉清身上。
玉清指着一堆摆放紧致的钗子,问妙辞:“是金竹叶桥梁钗好,还是金花筒桥梁钗好?金并头花筒钗好么,要不还是选那个银鎏金花筒桥梁钗?”
妙辞认真观摩着每股簪子的长处,拿不准主意,“不若都买了?”
陪两个女人逛街是一件极其消磨耐心心的事,誉王唉声叹气,本想说句“女人真麻烦",可还没等张口,就见妙辞用求知若渴的眼神眼巴巴地看他。
“殿下,你觉得哪个好?"妙辞问。
妙辞站在窗边,风豁剌剌地卷起她的缭绫,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像蓝皮古籍封皮上面最跳脱的那一笔字画,端重又不失灵巧。
她是在帮玉清寻意见,然而誉王却把这当作她是代表她自个儿,朝他寻意见。
誉王对妙辞笑出梨涡,“你左手边第二个钗子好看。”这样浅笑着解围,仿佛是在对妙辞透露:抉择困难并不是件大事,选不出来时,他来为她指明方向。这种微妙的拯救感扫走誉王心里的不懑,“逛也逛够了,回去吧。"至于兵马一事,来日方长。归途中,妙辞忽地顿住脚步,神情异常焦急,说手上戴着的玉戒指不见了。
那是行笄礼时,席憬亲自给她锻造的小物件。不算顶顶稀贵,胜在意义重大。
她常戴着那玉戒指,戴得久了,指根出现一个白白的戒痕。今下戒指无踪影,指痕光秃秃地露出莫大的无措。妙辞惊慌地咬紧嘴唇,“它不是那种′丢了就再买一个的物件,天上地下,仅仅只有它一个能让我记挂很久。方才逛街时,我该再仔细一点。”
玉清心里很自责,“都怪我,非要扯着你到处乱逛。现在物件丢了,都不知道要去哪个地方找。逛过那么多家铺子,一家一家挨个去找,那要找到猴年马月!”俩小娘子你一叹我一吁,誉王心一横,“干脆我留下找,你俩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听他信心满满地打包票,妙辞的眼睛倏地一亮。那种寄予厚望的眼神,一下将誉王的胜负欲拉满,就是找不出,也得造个一模一样的送到她面前!
让侍卫护送两位小娘子归宴后,誉王沿路折回,拿出十二万分的眼力,目光一寸一寸落在各个角落。折回那家簪珥铺子,在铺里的特角旮旯处搜一搜,果然拾得一个小小的玉戒指,是妙辞手上那个。
誉王拿帕子将玉戒指裹好,在奔去赴宴的路上,竟远远望见妙辞与玉清待在大榕树底下说话。誉王偷摸凑近,不想轻易打扰俩人。
妙辞就是这样的脾性,一心不能两用。当下心心里只顾得寻戒指,哪怕誉王打过包票,她仍想亲自找一找。幸好离开宴还有几炷香时间,妙辞与玉清哲摸几圈,总是无果,只好站在树荫下稍作歇息。
好姐妹单独待在一块时,玉清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妙妙,你是不是有心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妙辞把手对插在袖里,暗自掐紧指腹。
“其实相看宴那日,我就想问你这一件事。只是迫于当时人多眼杂,一直没法说出。”
玉清把耳朵凑到她嘴边,“问。”
“近来我总觉得,我的哥哥好生奇怪。“妙辞敛睫道,“大多时候,他像长辈一样管束我,教导我。但偶尔,他会流露出一种我猜不透的情绪,那样强烈,那样有压迫感,那样令我生惧。”
她把中秋那夜的狂悖隐去,举了别的几个典型例子。“有时他用那种捕猎式的眼神看我,我像一个被他咬断腿的猎物,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有时他会说一些我不能理解的话,有时他沉默地看向我,这时我好似能感受到,他心里藏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痛苦。”
妙辞神色迷惘,“我一直想问你,在你面前,你哥也有这种状态吗?你俩日常相处时,你哥也会这样对你吗?让你痛苦、挣扎、惧怕、哭嚎着要逃掉。”玉清有丰富的谈情说爱经验,今下听罢妙辞的话,肃重回:“妙妙,你要听我的真话吗?是我一直瞒在心里,不敢告诉你的真话。”
妙辞认真点头。
玉清叹了口气,话语却很果断:“我跟我哥,从来没有像你跟你哥这样过。天底下再没有一个哥哥,能够像你哥那样,如此关爱、怜惜,甚至扭曲地想控制妹妹。”玉清咬了咬牙,把话声压低,在妙辞耳边迅速说了一段话。
誉王耳力好,加上离得近,自然而然就听清了玉清的话。
“其实我一直觉得,在我看来,比起称兄道妹,不管是亲兄妹还是义兄妹,你跟你哥,尤其是你哥对你,更像是情哥哥在爱护情妹妹。”
誉王心坎猛地一震,像听见了一个惊骇世俗的大秘密一样。难怪他总觉得,席家这对兄妹亲近程度不一般!玉清说得痛苦,索性把眼一闭,不看妙辞的脸色,兀自说道:“约莫是打你及笄起,你哥看你的眼神,愈发像一个男人在宣告对一个女人的占有欲。我找过好几个男人,太懂男人耽于情情爱爱是怎样的一个状况。你哥性情淡漠,但总有抑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他失控时的那个状态,简直是……
话说到此,玉清便不肯再说下去。她后知后觉,对于心思细腻的妙辞来说,她的这番话已是把妙辞原来的那个小家给毁了!
空气陡然静默,须臾,妙辞白着脸,颤着声音低问:“你是说,哥哥爱我,像一个男人爱他的女人那样在爱我?比起亲哥哥,更像是情哥哥……那这些天,我跟哥哥的相处,都是在……乱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