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去寒瞳孔一缩,伸手去抓她,却捞了个空。他失去了重心,与潇湘一同向崖下倒去。
失重的刹那间,他看到了潇湘的眼睛。
平静而无望,像一炉燃尽的、不再有余温的灰。
许多情绪刹那间卷上姜去寒的心头。愤恨、不甘、嫉妒、害怕……全是关于她。恨她冷漠,不甘她心中没有自己的半点影子,嫉妒可能被她放在心里的江笠,害怕她就此消失,再也见不到她……姜去寒惊讶地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欢她。
——是可以拿命赌一下的喜欢。
刹那间,时坞动了。残影一闪,两个孩子被他揽在怀里,完完整整地回了崖上。
回旋的气流中,姜去寒被吹得眨了下眼,而潇湘的余光里,一条转瞬即逝的蛇尾倏然划过。
姜去寒越是后怕,越是恨,越是疯。回到院子之后,他把潇湘推进屋子,不知道从哪儿拔出把剑来一通乱砍。连暗卫都躲远了点,只侧耳听屋里的动静。待他发泄够了,屋子里的帐幔、书架、桌椅什么的已经变得一团糟。天知道他那纤细的身体里怎么储存着这么多力气。
潇湘看着他发疯,不发一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想跑,但你再跑一次,我便屠尽善行院,那些小孩儿一个都跑不掉!”他害怕潇湘这样的冷漠,偏要激起她的情绪来。可她就像没有情绪一样,冷眼看着他作。
“姜少主,你若如此,我必取你人头。”潇湘的狠话都是从话本子里学的,说出来毫无威慑力。
“小姬,你宁肯为了他们这样对我,我有什么对不住你?”姜去寒苍白的脸上滑过两行泪。他提着剑,剑尖划着地面,一步步逼近。
潇湘退了一步,紧紧抿着嘴唇。她的眼里有紧张,有警惕,唯独没有恐惧。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浑身紧绷。
姜去寒走到潇湘身边,俯视着她的眼睛。
然后他松开握剑的手,抱住了她。
宝剑“当啷”落地时,锋利的木片也划破了她因紧握而颤抖的手心。
姜去寒整个人都在发抖,而她僵得像一块木头。
“你为什么不在意我?”姜去寒吸了吸鼻子,“我这么喜欢你,小姬,不要离开我。”
潇湘OS:怕不是这人真的有神经病,全程自说自话。
潇湘逃跑失败被抓回来这件事惊动了姜门主,她赶过来,用复杂的眼神扫了潇湘一眼,又看了眼七零八落的屋子,进去关上了门。
潇湘站在门外等她安慰儿子,隐约听见姜去寒撒娇的声音。母子二人絮语多时,潇湘则硬着头皮面对无论何时都不放下刀的时坞。
要灭口吗?这个情景,好像不太合适吧。她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时坞开了口。
“在崖上的时候,你看到了吧。”时坞紧盯着她,用极低的声音道。
潇湘点了点头。
“请务必保密,尤其是对少主。”时坞忽然向她拱了拱手。那种面具似的神情从他脸上消失了片刻,潇湘这才看到他真实的状态:一个面目清秀、气质稳扎稳打的年轻人。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时坞的眼神,近乎哀求。
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面不改色的微笑,直起腰道:“门主。”
姜门主从屋里出来,向他微一点头,吩咐潇湘道:“小姜离不开你,安心在暗门呆着吧,以后也别再跑了。对小姜好一点,这日子嘛,总是越过越好的。”这次,她的语气里有些浓浓的无奈漫上来。
“那可以涨工钱吗?”潇湘问道。
“可以,”姜门主话锋一转,“但有条件。”
潇湘看着姜门主,等着她提条件,但姜门主只是沉沉地望着她的眼睛,她便明白了姜门主的意思。
潇湘被关了十几日禁闭,直到六坊送了一对沉重的铁环来。在时坞和姜去寒的监督下,它们被戴在了潇湘的脚踝上。她试着走了走,铁环很重,但勉强在她双脚的承重范围内。
姜去寒颇为自得:“这对铁环是按照我的体重做的,小姬。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就像你无时无刻不在哭着抱腿求饶。”潇湘冷冷地回答。
姜去寒徒然地张了张嘴,少见地没想到应对之辞。
潇湘的第一次跑路,失败。
但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有了这次经验,潇湘心思开始活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