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在指挥发车的货运员小谢,登上了一列为京城供销系统运输货物的货运列车。
这种物资供应货源列车,具备时效性,一路上基本不停车,速度比普通列车快多了。
并且有卧铺(煤水车里),敞篷(车皮内),甚至是还有空调(密闭车皮内的冰块子)三种乘坐方式可以选择。
岂不是比乘坐宿营车要舒服许多。
进到车皮里,看到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李爱国眼睛亮了。
躺在车皮内,磕一口瓜子,磕一口荔枝龙眼干,吃一口芒果干美滋滋。
李爱国觉得自己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吆喝,这里还有羊城公私合营广州桃李园联合糖果厂生产的维他奶糖。
好东西,得住。
呜呜呜,狂吃,狂吃狂吃货运列车如同一条长龙,朝着京城奔驰而去。
此时此刻的京城,依然如同往日一样热闹繁华。
今天一大早,周晏荷在连续找了两次张干事,要求调取李爱国的档案,却被张干事以档案还没查到为由而拒绝了。
周晏荷也并没有在意,即使没有档案,也有一万种办法,可以碾死一只小蚂蚁。
对于李爱国在筹委会的背景,周晏荷也打听清楚了。
李爱国只不过是临时借调人员。
筹委会是临时组建的单位,需要各方面人才来为客商提供服务。
这种借调人员在京城各单位很常见,同时也可以从侧面说明这个李爱国没有什么根底。
要是真有深厚关系的话,没有必要去筹委会那种单位混经验。
筹委会是个临时单位,并且因为接触外商,非但不容易晋升,还容易引来麻烦。
只有那些搞技术的人员才愿意去。
周晏荷在意的是今天人民剧院要举办一场芭蕾舞表演。
据说表演芭蕾舞的舞团来自老毛子,由芭蕾舞大师、拥有人民演员称号的塔拉索夫带队。
这年月娱乐活动匮乏,像戏曲歌曲之类的表演很少能看到了,芭蕾舞因为独特的背景,成为了高雅艺术的象征。
所以这场芭蕾舞表演在京城大院子弟中引起了轰动。
那些大院子弟纷纷以能搞到一张门票为荣,据说人民剧场的门口,凌晨两点钟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周晏荷当然不需要买票。
跟主任请了假之后,周晏荷走出大院门。
一辆吉普车早就等在不远的街道旁。
街道上人来人往,年轻司机一直隔着窗户看向大门口。
看到周晏荷走过来,年轻司机下了车,帮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待周晏荷坐稳后,年轻司机关上门,回到了驾驶座上,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门票递了过去。
“第三排,挺不错的。”周晏荷拿到门票,嘴角微微翘起。
年轻司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接启动了吉普车。
吉普车在行人、自行车中穿梭,巨大轰鸣声,提醒路人注意。
路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吉普车一路畅通,来到了人民剧场的台阶下面。
此时剧场前面已经人山人海。
身穿旧军装的大院子弟们完全没有往日的嚣张,他们不得不搬着马扎凳子,在售票口排起了长队。
吉普车的出现引起了那些大院子弟的注意。
钟跃民跟袁军几人一边等等着郑桐买票回来,一边蹲在台阶上唠嗑。
他们几人现在还比较年轻,没有混出名堂,暂时没有达到不排队买票的地位。
吉普车擦着钟跃民的胳膊行驶过去,停在了不远处。
“谁啊,这么狂,敢把车开到院子里了!”钟跃民甩掉烟头,气呼呼的冲上去:“逆牙者,掰之啊!”
袁军知道钟跃民被人拔了份儿,要把面子找回来,连忙拉住了他。
“跃民别找麻烦。”
“咱们什么时间闲过麻烦!”钟跃民甩开袁军的手,“没把哥几个看在眼里,我要从思想上教育他们,精神上感化他们。”
“诶,表妹,姨夫姨丈还好吗?”
看到一个身穿灰色毛呢中山装的女同志从吉普车上下来,钟跃民的脸色顿时变了,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周晏荷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看到舔着脸笑的钟跃民,秀眉微微皱起来。
“姓名?哪个单位的?”
“表妹,你不认识我了。”钟跃民还要耍那套子招惹女孩的手段,袁军注意到了车牌,又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司机。
“抱歉啊,我哥们小的时候,脑门撞在墙上,脑子不好使。”
袁军吓了一跳,顾不得那么多人看着,一把搂住了钟跃民的后腰,将他拉到了一旁。
“跃民,走,这人你招惹不得。”
“袁军,你小子咋回事,忘记我告诉过你,人人平等了吗?有什么不能招惹的!”
袁军指了指车牌,在钟跃民的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钟跃民的脸色骤然变了,完全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样子,只不过嘴巴依然很硬。
“行了,以后要是有人往我嘴巴里撒尿,我也得张嘴接着,还说跟他妈啤酒似的,味道好极了。”
“不这样,能有什么办法呢?”袁军苦笑着摊摊手。
袁军是几人小团体中最清醒的那个。
别看他们这些大院子弟整天靠着父辈的名头,在京城肆无忌惮的玩乐、拍婆子。
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不被前辈看重的可怜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