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然跟着父亲在一处小院前下了马,父亲推开院门,房门便开了,里面出来一对老夫妻,正是赵天宝夫妻俩。
叶倾然忙行礼见过,便被让入屋中。
叶白勋与赵天宝一副很熟的样子。此时的赵天宝在叶倾然面前也不再装成无知老汉,而是态度沉稳,锋芒内敛,但还是能让她感觉到一种身为战将的威严。
赵大娘倒没什么变化,还是笑眯眯的和蔼模样,看到叶倾然就拉着问东问西的。
赵天宝在叶白勋面前虽然客气,但也是不卑不亢的,依然有他们赵家军的风骨。两员老将相谈,带着着些军中痞气,又有同袍的义气。
叶倾然看着很是新鲜。
“嫂子,此处可还住得习惯?有缺的尽管告诉庄头,他不敢怠慢你们。”叶白勋转向正在与叶倾然相谈的赵大娘。
赵大娘连连点头,“大将军客气,已经很好了。”
赵天宝也道,“是呀,你这地方不错。我真是没想到,萧楚居然没把我们弄到他的宁城地界去,反而送到了你这儿。所以大将军不仅是把女儿嫁给他,还彻底跟他上了一条船?”
他语气带着点刺,叶白勋也听得出,却未在
意,只是笑笑。
“叶家自我父亲辞官开始就在韬光养晦,到如今依旧被上面死死盯着,若说忠义,咱们哪个不是自幼就抱了马革裹尸的死志,可是报国可以,像天麟将军那般死去却太过悲壮。”
“可若现在真的撂挑子,先不说皇帝许不许,只说我们如何面对百姓父老?”
赵天宝眼神复杂地看着叶白勋,“大将军这是在诉苦?留在朝中被皇帝忌惮,撤底放手又对不起家国百姓,所以夹缝求存?”
“是另寻出路。”叶白勋端起桌上的精瓷大碗喝了一口茶,“然儿,去把我带的酒拿进来,我要跟你赵伯伯喝一坛。”
叶倾然去院中从马钩上取下叶白勋挂的几只小酒坛,还有一包酱肉,回到屋里时,赵大娘去厨下烧饭了,赵天宝陷入沉思,叶白勋也不急,只是静静望着他。
她把酒肉摆在两人面前的桌上,便去厨下帮赵大娘,又隐隐听到父亲说起萧楚自幼的成长经历,和与众不同之处,还有他在阵前表现出的才能。
看来父亲这是故意带着她来说服赵天宝的。
“所以,大将军是楚王的说客?”赵天宝到最后没什么可以反驳,只
是冷笑。
叶白勋摇头,“楚王未置一词。若他想威胁你们,根本不用将你们送到我这里,如你所说,直接送到宁城,赵临风必须受制。”
“可他并未如此。”
赵天宝垂眸,叶白勋所言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一时半会没办法把萧家的人当成好人。
“于私,我女儿已经嫁给楚王,为了我女儿,我私心也希望他能成功。你不选他,难道还有别的人选?如今的几股势力哪支不姓萧,或者你想选择别国?”
“胡说!我虽老了,却还没糊涂,萧家再不是东西,赵家后人也不会叛国!”赵天宝被激怒。
叶白勋却笑了,“所以?”
赵天宝不语。
“你是老了,又没死,难道就这样认输了。如果你想,我也不拦你,你尽可以带着你这帮老兄弟在我这庄子养老,绝对好吃好喝,好发丧。只要我活着,就管你们到死。我死了,我儿子也管。”
“呸!”赵天宝被叶白勋这话恶心到了,“老子要了半辈子饭,都成老不死了,还怕什么,还用得着你养?”
叶白勋也笑了,“或者可以让赵天麟的后人养你们。”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赵天
宝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叶白勋,你这话就诛心了,你明知……”
叶白勋没让他说完便神秘一笑,“你以为只有你护下了一个赵临风?”
“什么意思?”赵天宝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叶白勋。
“你可知我还有一个女儿,名叫叶沐清,本事大得很,买卖做得富可敌国。”叶白勋眸光闪闪,似笑非笑。
赵天宝眯起眼睛,等着他后面的话。
“这个女儿是我外室所生,我从鸾城郊外将她带回,为此我夫人跟我整整冷战了十年。现在她已经十六岁了,如今是叶家商铺的大掌柜。”
叶白勋滔滔不觉的介绍着,听到鸾城二字时,赵天宝便眼前一亮,他一把拉住叶白勋的手腕,“你是说,她是我们将军的血脉?”
叶白勋没有回答,赵天宝却想起了那些久远的往事,当年他用仅有儿子替换下了赵临风。但也听说赵天麟有一名十分受宠的妾室带着女儿回娘家探亲去了。
赵家出事时,皇帝也曾派人去那女子的家乡抓人,却未曾寻到。赵天麟的夫人在狱中时,曾传信给他,让他保护一二。
可后来他们都成了乞丐,被规定只能在禹县生活,
根本没办法离开俞州,便一直没有那母女俩的消息,原想着可能早被皇帝找到杀害了,却不想今日突然听叶白勋提起。
他记得大夫人曾提到过那位妾室的娘家就在原夏都鸾城外。
“我这女儿如今行商天下,便是海外也不在话下,天宝将军若真准备庸碌到死,她也不是养不起。”叶白勋故意幽道。
赵天宝气得翻白眼,“你何必这样恶心人!不就是让我帮你练骑兵吗,练就练,练练练!”
叶白勋这才目露笑意,端菜进来的叶倾然,觉得这会儿素有儒将之称的父亲,笑得像只老狐狸。而她刚刚在外间也隐隐听到,三妹的身世。
“父亲,三妹妹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