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通天道啊。”
“嫁皇子”“做皇后”这几个字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裴琨玉的面上。
裴琨玉,名门嫡子,一生冰洁端正,清雅高傲,何曾受过这种屈辱?他那张清凌凌的寒月面顿时沉下去,满身的肃杀之意直逸在四周,那双漆黑的瑞凤眼浮起了一层癫狂的红。
这让全贵突兀的想到了那一夜的宫宴上,假山水池旁的裴琨玉,想要吃人的蟒。
一股寒意顺着心口往上钻,全贵退后一步,张口便喊外面的太监进来。
门外的太监听见唤声,顿时从四面八方扑进来,门口的、窗外的,不过转瞬间,便有七八个太监围在了裴琨玉的周遭。
只要裴琨玉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刻扑杀而上。足够多的人手与锋锐的刀锋给了全贵公公几分底气,他方才还紧绷的心心渐渐缓下来,面上又带起了几分笑。“裴公子是要在咱家这里来硬的吗?可真是吓死咱家了。"全贵公公甚至还笑着挑衅道:“虽说咱家是个没根的东西,算不得什么男人,但咱家知道啊,被女人抛下的男人,跳的再高都没用,没那个本事,就别硬揽这个人儿啦。”他这般挑衅,换谁来,都要忍不住。
但偏生,下一刻,那站在门前站着的端方公子用那双血红的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在即将跨过那道门之前,他最后看向了那道门。说是想要走,却总回头看。
但那道门和之前一样,沉默的封闭着。
那道身影停顿了三息,最后,豁然转身。
他自门前离开时,只觉头晕目眩,刺眼的阳光要将他整个人烧灼掉,他的血肉骨骼开始泛泛的疼,心口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另一个公主”,他只是笃定这个公主是假的,所以亲自上门来,披上各种冠冕堂皇的外衣来掩盖,最后与孟韶欢说一句,此时尚有回路,他既往不咎。
可他的韶韶却不肯回头,只守在那暗室,守在那公主府,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丢在门外,不肯看一眼。可那些东西,却是裴琨玉日日夜夜,刻在骨头里,每一天都要拿出来瞧一瞧,才能撑着他继续活下去。他们的誓言,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在那水气氤氲的清河老宅中,她伏在他的怀里,昂头看他时那双润湿的,小鹿一般的眼。
韶韶都不要了吗?
那些功名利禄,真的比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比你我之间的爱更重要吗?
无形的情绪似乎化成了真实的痛苦,如同凌迟一般,一刀又一刀的割杀他。
他觉得自己好似要死了。
裴琨玉的手摁在自己的左胸上,用力之大,甚至将原本的伤口摁出血来,他却不曾停手,反而紧拧着眉头,一下又一下的摁。
疼痛使他的身体发抖,但却给他一种活着的感觉他还没死。
他不能离开韶韶,如果他离开了,他会死。可是他的韶韶要离开他。
韶韶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誓言。
霁月风光的公子神志不清的行走在廊檐下,在公主府丫鬟们诧异的目光中离开,呢喃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渐渐离开了此处。
韶韶走错了路,但没关系。
裴琨玉想,他会让孟韶欢重新回来的。
他那双瑞凤眼里烧起赤色的火,如血一样烈烈,执拗的,偏执的,癫狂的,从他的骨肉中冒出来,烧着他的枷锁,将他从痛苦中驱放出来,逼迫他去做些什么,活生生的将他逼出了另一番模样。
他要做些什么,他要留下孟韶欢。
他们许诺过永生永世,那韶韶便只能和他在一起。永生永世。
全贵公公瞧见那道山翠色的影子走远了,心底里才终是松了一口气,他挥了挥手,那些太监们又如流水一般退下。
待到人都没了,全贵公公便一路行到暗室前,躬身行礼道:“公主可还好?”
站在暗门后的孟韶欢过了两息才缓过劲儿来。方才他们二人在门口对峙之时,她是真怕这两人打起来,她自己心里清楚,裴琨玉并非是什么瘦弱文人,真要是让他动了手,全贵这个走两步都喘的老太监必死无疑。可裴琨玉没动手。
他是放弃了吗?
孟韶欢只觉得心口骤然松了一阵,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缓缓冒上来。
随着裴琨玉的离去,这一场追逐战终于落下了尾声,她的身份…暂时安全了。
思及至此,孟韶欢终于抬手,缓缓推开了她面前的暗门。
暗室内无风,憋闷,她在这里面待的太久,身上都浸润出了一层冷汗,暗门被推开的瞬间,外头的日光落到她的面上,终于将她重新唤回了人间。
“本宫还好。“她从门内缓缓走出来,压了压心心底里混乱的思绪,低声道:“他还会再来吗?”
“公主请放心。“全贵公公的脸上闪过几分笃定,道:“今日回去之后,他定会第一时间查清楚关于裴府的那些旧事,一旦他查过了,他就绝不会再来了。”因为全贵公公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当初这件事闹得还颇大呢!朝中不少人都记得,别看十年过去了,但是朝廷这种地方,就是爱翻旧账,就算是八百年前的事儿,都爱翻出来说道说道,更何况是现在?“过了十年,老裴大人的政敌越来越多咯。"全贵公公笑眯眯的说道:“十年前能压下去的事儿,现在可压不下去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裴氏呢,裴琨玉这些年也没少树敌,此刻若是再翻出来,裴氏上下都得被洗清一遍,他要付的代价可太大了,这朝堂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孟韶欢听闻此言,心底里那可巨石终于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