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周朝先醒来时,大雨倾盆如注。
他的酒意略微消减了几分,伸手推开窗户披着军装夹克无声的看了一会窗外的雨雾,而后开口呼唤道:“来人。”
门立刻被从外推开,姜来走了进来。
“我醉这的时候可有什么事情吗?”
“有两件事。”
“说。”
“燕姑娘在上午的时候来公馆想向您告辞,但您那时候还在大醉之中无法见人,我便让她先行离去了。”
“路上的盘缠都带够了吗?”
“够了,给郜超三千银元。”
周朝先点了点头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到脸盆前洗脸,并道:“第二件事。”
“齐燮元派出的那名使者刚刚发电和我们联络了,他现在已经到达天津,两日之后便要赶到北平,他想请将军差人在城门前接他,对了他是一个人。”
周朝先将脸浸在冷水之中。齐燮元派来的这名使者倒是个机灵小心的人,看来想和谈的诚意很足。
“好,从侍从室里选几个几名能干的去接他。”
姜来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司令,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我等下去书房看书,有事叫我便是。”
而后整个下午周朝先都泡在陈公馆的书房之中翻看着《资治通
鉴》并不时的拔出钢笔在页边写下一行批注。
大雨也下了一整个下午,其间姜来来到书房之中禀告了一声说是城中有部分路段已经被淹了,出行可能受挫。
次日大雨转晴,照旧无事,在傍晚的时候周朝先又被张作霖叫到总统府里打牌吃酒,一直玩乐到深夜方才返回。
而也是在回去的路上,周朝先才知道曾追随张作霖多年的老臣徐光在下午被秘密逮捕,一番审问之下传闻说是涉及郭松龄的叛乱之案,拟定在明日被枪决。
“我们何时可以返回长兴?”姜来忍不住问道。
自从北平的叛乱平息之后,北平就一直不断的有高阶的文臣武将被捉走而后飞快的判决,其中也不乏一些真正的“无辜”者。
北平城内人心惶惶,紧张的气氛也传递到了像姜来这等“副官”们的身上。
“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不过……这些糟心事大抵还是轮不到我们的。”
姜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周朝先则闭目养神。
回到陈公馆后,周朝先查看了一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积攒过来的电文,其中周朝先看长兴情报局发来的电文时间最久。
深夜,就在周朝先即将睡下的时候,忽然姜来禀
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杨宇霆被抓了?刚刚?”
姜来点了点头。
周朝先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衣柜道:“给我拿衣服,疯了,疯了!”
杨宇霆是奉系之中第三军团的统帅,在奉系之中算是根深蒂固的元老了。周朝先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真恨不得现在就从这个泥坑之中脱离出去。
姜来将军装外套撑起来帮周朝先穿好,周朝先再去穿鞋,他一边穿一边问道:“谁的人去抓的?什么理由?人现在在哪?”
“去的人是老帅的卫队,理由是和郭松龄叛乱之案有牵连,人不知道被关去什么地方了。”姜来说到此处愣了片刻,而后道:“司令,您打算趟这趟浑水吗?”
“不趟不行了,第三军团就在丰台大营,现在消息定然还没传到城外去,如果真传过去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乱子。立刻备车,我现在去见大帅。”
……
车队疾驰在北平的街道上,大雨倾盆而下,打在车窗上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声音。
车队并没有选择最近的道路,而是从东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积水的路段。
大雨倾盆的夜里但街道上的车却并不少,周朝先已经注意到好几个挂着相
熟牌照的军车从身边擦肩而过了。他们都去势匆匆。
来到总统府门前,不大的小广场上已经停满了车,姜来下来拉开车门又称号了雨伞。
周朝先从车上下了,一脚踏进积水之中,眉头微簇。
远处不少人都看见了周朝先,低语之声不绝于耳。
“不见,大帅说了谁也不见!”总统府门前传来了争吵之声,张作霖的卫队将赶来“求情”的军官全都挡在了门外。
周朝先快步来到门前,一名刚被卫兵拒绝的参谋军官灰头土脸的往回走,他迎面撞上一人,参谋军官道:“没用的,老帅谁都不见……”
话出口,那名参谋官才看清楚来人,脸色微微一惊。但周朝先并没看他,只是快步饶过对方向着总统府门前走来。
“不见,有什么事可否明日……”门前的卫兵眼见着有身着军装者走过来,开口便是本能的咀嚼,可当他看清楚来者事谁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
能作为张作霖卫队守门的军官无不是军中既受信任,又善于察言观色迎来送往者。
这名军官知道这几日周朝先即受少老两位张大帅的器重与信任,脸色都是谦卑了不少,他道:“周将军,老帅吩咐了,谁都不见
。”
周朝先也好言道:“请您进去代为通传一声,此事十万火急,不可耽搁。”
“这……”卫队的军官犹豫了一下,而后点点头道:“周将军稍等,我这边进去通禀一声。”
“多谢。”
军官回身和守门的军官说了两声,而后向周朝先微微点头示意,便转入门中消失不见。
远处又是一支车队飞快地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