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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韶欢掉马(3 / 4)

花园里有人落了水,金吾卫正在赶去。

孟韶欢与后面站着伺候的全贵公公对了下目光,转而又垂下眼睫,谁都没有冒出来一点动静。

这个时候,百胜侯夫人还不知道落水的是自己的女儿,依旧再和旁人言谈,直到片刻后,有宫女进来在百胜侯夫人耳侧低声言语,百胜侯夫人才匆匆出了群欢殿。而这个时候,裴琨玉还未曾回来。

期间也有人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大部分人都坐在原处,没有下去掺和,免得引火烧身,站在孟韶欢身后的全贵公公还给孟韶欢介绍了些周遭的人,大概就是某某官职,什么什么人,以及一些他国的使臣一-大奉其下有不少附属国,这些附属国都送了质子和使臣来,什么品种的人都有,黑皮肤的,绿眼睛的,红头发的,坐在一起看上去就和大奉不同。全贵公公还说,大多数时候,这些质子和使臣都是不来参加大奉宫宴的,也不知道为何今日来了。

他们看那些使臣的时候,却不知道,使臣中的南陈使臣也在看他们。南陈与大奉国力相当,互为友邻,南陈使臣这次来,是向大奉求娶的,但奈何大奉舍不得那娇生惯养的长公主,就一直拖啊拖,拖到近些时日来,突然从圣上那边过来人,去往南陈使臣这边说过几句,话里话外,说的是最近的新事儿,一位流落民间、正是刚被找回来的公主。这人是从元嘉帝那头来的,定然是得了些指使,明里暗里的在提点他们,南陈使臣上了心,暗地里打听了些,正听元嘉帝给此女封号为“太平”太平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封号啊。

南陈使臣坐在人群里,盯着孟韶欢戴着面纱的脸,心思沉沉的想。又过了片刻,当今圣上元嘉帝便携皇后而来,所有人起身行礼。皇上到,宴席开,方才还只有稀碎语声的殿内立刻歌舞升平,专门从教坊司里调来的众多美人儿在殿内台上献舞献曲,美人儿如云,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使坐在案后、绷了许久的孟韶欢终干得来片刻喘息。

席间男左女右,孟韶欢的位置很靠前,所以她一抬眼,便能瞧见众多位高权重的文臣武将,她的目光一点点往外划,在许多人间,瞧见了两张熟悉的脸。裴琨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了,一身文官绯色朝服,端端正正的坐在中段,姿态平静自然,手持玉盏,举手投足间仪态端正,烟岚云岫,仿佛方才在湖边的事都不存在一般。李霆云一身武将绿色朝服坐在后段,这是宫宴,他也未曾像是在自己府上那般放肆倚柱,而是跪坐其后,拧眉饮酒--他到现在都没有看过孟韶欢一眼,大概是根本没发现孟韶欢。孟韶欢的目光才刚从李霆云的面上收回来,便正撞上裴琨玉。这人端着个酒杯,目光穿过舞姬水袖、裙摆发鬓,正冷沉沉的凝着她,似是一柄匕首,隔着舞姬的裙摆刺在她身上,不知道看了多久!孟韶欢心口骤然一紧,下意识摸了一下脸上的面纱,还在一-她垂下眼睫来,不敢再乱看。

而恰在此时,歌舞结束,舞姬如同流水一般自台上褪去,这时候,元嘉帝亲自举杯,道:“今日重寻族妹,是朕之大喜,诸位爱卿与朕同贺!元嘉帝举杯,下面的人立刻起身、举杯,一众好话一叠声的塞满了整个大殿,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孟韶欢忙跟着起身,匆忙举杯间,就瞧见了一张张喜悦的笑脸。她不敢让人看她,虽然她只露出了一双眼,但还是觉得心如擂鼓,所以偏过头去。待到杯酒入喉,便听皇后道:“太平虽在民间生活,却被教养的极好,擅音律,今日臣妾特备了一把玉琵琶,赠与太平。

说话间,殿外便有太监端送一把玉琵琶而来。那琵琶通身为翠玉,灯光一转,其上波光盈盈,做工巧夺天空,只一看这模样便知价值泼天。

孟韶欢起身谢恩后,其下便有嫔妃顺势说"这般好的琵琶,不知公主弹来当时何等妙音”,裴皇后便笑着来问:“太平可愿奏上一曲?寻常公主献艺,多是在父皇寿宴上,这等宴席上献艺好似有些不伦不类,隐隐叫人觉得这皇上皇后并非是发自真心地疼爱这位公主,但没有人敢冒出来一丝疑惑,都安安静静的等着。话头已经说到了此处,孟韶欢只能顺势起身献艺。献艺时,人要上台去,子韶欢一直背对着宴席所有人,只迎面对着殿前的圣上弹奏。公主美,红衣艳艳,玉琵琶偏又是翠绿色,这浓红稠绿之间,她纤而白的手在弦上扫过,勾起袅袅琴音。

殿内流光落到她的眉眼间,一阵清风拂过,面纱影影绰绰的飘起,露出一点精巧的下颌与胭红的唇瓣,姿艳芙蕖,恍若神女。

当时殿中寂静极了,只有琴音飘荡,席间每个人都在欣赏,只有坐在矮案后的裴琨玉骤然攥紧了手中杯盏,一点点抬起猩红的眼,死死的望着那道红衣涟涟的背影。席间所有人都说她琴弹得好,唯有裴琨玉觉得这琴断肠。因为旁人没听过她的琴,但他听过。

琴与人一样,琴韵的弧度,弹音的深浅,调出音律时的一些细微习惯,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这就是他的韶韶。

他的韶韶为何在这里?

而且...既然是他的韶韶--又为什么不肯认他呢?离开他的这么久,韶韶可有想过他?

她知不知道,他找遍了清河的每一个滩涂,如果神明有用,他可以在庙宇长跪不起。可他在辗转反侧、备受折磨的时候,孟韶欢在做什么?裴琨玉第一次恨自己的记性这般好,因他记得起他与"太平公主”相逢的每一刻。他们遇见的每一刻,孟韶欢都在躲避他,似是极怕他发现她的身份。为什么?

他不明白,他只觉得胸口的伤口如火烧一般烫起来,焚着他的骸骨,剿着他的魂魄,他人还坐在这里,但内里已烧成一片。

余音未停时,他缓缓将目光投向席间的另一个听过的人--李霆云。李霆云根本就不懂琴,所有人的琴在他耳朵里都一个样,他听不出有什么区别,依旧在矮案后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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