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雄性兽人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穿着冰蓝色衬衫，而是换了一身剪裁考究的白色西式正装，打着一条浅咖色领带。
胸口的位置插了一朵冰凌玫瑰，在媒体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阮檬想起曾经卧房中的冰凌玫瑰，猜想它也许早就葬身火海。不知他胸口这支是否会送给那位身份尊贵的未婚妻，这大概是他这样的贵族一贯的玩弄手段吧。
她从来不知他有这样尊贵的身份，大概他从未真的信任过她，一如她从未告知自己人类的身份一样，在这一点上他们扯平了。
这位前指挥官大人精细打理的白色碎发一丝不苟，在万众瞩目下他依然从容不迫、大方得体。他从来都不是小星球上贫寒落魄流浪者，而是首都星清隽矜贵的豪门贵公子。
围观人群都纷纷猜测他与那位卡利特亚家族神秘雌性的故事，可他但笑不语将话题推向更激烈的高潮。
阮檬无心探究那位从未露面的娇贵雌性，她觉得一切荒唐又无聊。
“这才是真正的柏凌吗？”
阮檬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强颜欢笑。那些美好的经历就好像是她错乱的记忆，只消一则新闻就轻易将一切抹去。
斐铎抛弃了她。
柏凌也抛弃了她。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再也无需隐藏身份拿她消遣取乐。
也许他们正把酒言欢共叙情长，庆祝她从此消失，好将那段黑历史掩盖吧……
可笑她竟然相信了那些虚情假意，愚蠢地依附于爱情，忘却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异世旅人。
娇小的身影垂头不语，长发垂至两侧遮挡住大半脸颊，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均匀又清浅的呼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赫维尔看不清楚她的表情，直到颗颗泪珠滚落在地上炸开了花，像是声声惊雷落在他的心上，让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我带你去找他……”
阮檬没有任何回应，她仍旧一动不动像座雕塑一样站在那里毫无生气。
“我替你狠狠地揍他。”
赫维尔心中的怒火和怜惜交织翻涌，他握紧了双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着投影中的柏凌狠狠抡去。
“呵……”
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又像是一声凄楚的自嘲，阮檬沉默不语地摇头。
找到他又怎样，揍了他又怎样，苦苦纠缠互相折磨并不是她的本意，这些都不是理智的行为。
她一直倾向于理性对待生活，对嘲弄容忍，因寄人篱下而讨好，权衡利弊后在不违背良心的情况下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道路。
也许是雏鸟情节在作祟吧。义无反顾的信任柏凌，依赖柏凌，毫无保留地爱上柏凌，决定抛开一切和他在一起，是她做过最感性也最失智的事情。
现在大梦一场，一切烟消云散。
一张纸巾轻柔地附在阮檬脸上，赫维尔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泪水，眼中流露出失落和心疼的情绪。
即便如此，她也不舍得让那家伙受伤吗……
“离开贝利坦星之前我种了好多月季，我们可以请木属性异能者催促它们成长开花，不知你更喜欢哪种颜色。我也可以照顾好你……”
“赫维尔。”
“嗯。”
又是一阵短暂地沉默，赫维尔耐心地看着阮檬，僵硬地扯开一抹笑容，鼓励她说出真实的想法。
“我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阮檬的眼神不再空洞迷茫，有了明确的目标总是好的，这让赫维尔欣喜万分。
即便她不愿再回那颗星球，但他会陪她去想去的宇宙每一角落。
我愿陪你一起……无论多么偏远的星系无论多么未知的宇宙……
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心意，阮檬抢先提出了进一步想法。她用清冷的目光紧紧注视着赫维尔，娇小的身躯迸发出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绝。
“赫维尔，也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为她整理鬓发的大手动作一滞，隐含幸福憧憬的琥珀色眼眸逐渐黯淡了下去。
接连的背叛让她变得更加自我，相比于信任，她更倾向于所谓的利益交换。
赫维尔心中隐隐作痛，扯动嘴角牵动有些僵硬的面部表情，重新整理好复杂的心情。
“我知道了，不要担心，午休过后我就去找维奈斯谈。”
阮檬微微一怔，圆睁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惊讶。赫维尔知道她想要什么，甚至都不听听她的筹码就答应下来。
对上那双坚毅的眼神，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三年，只要三年你就可以离开。我会将你体内所有暴躁因子清除干净，让你从此都不受基因病折磨，异能等级更上一层。”
“好。”
赫维尔想也不想，他从未在意过交易筹码，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付出，不求回报但求紧随在她身旁。
区区三年，转瞬即逝，他想要更久，想要永远……
休息室内冰蓝色的立体灯光设备科技感十足，明亮清冷的灯光照在赫维尔身上更添孤寂凄冷。
断尾已经不再流血，却因为重伤久久不能收回，结痂的尾端像是阮檬心口的一块疤，她对赫维尔怀有深深的愧疚感。
没能回报他的恩情却以这样的方式让他再次付出，她觉得自己成为了极尽恶毒的坏人。
“赫维尔……”
对不起……
但她不能说出口，那会意味着她对无用感情的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