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屏风下的缝隙,随之映入眼帘的是,端的线条紧颀,匀直修长的小腿。
一双削瘦的脚踩在地面,脚趾似被凉意浸到,缩了缩。
凤晚颜十指猝然拢紧,似烫到般猛地阖上眸子。
脸上不知是怒气还是什么。
这酒鬼,分明把他的房间当成是他自己的了!
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挠痒,一会儿爬起来找东西抱。
不管他,就哼哼唧唧,扰的人头疼。
想扔出去,又怕事情说不清,平白惹一身麻烦。
不扔……他堂堂大渊宗掌门竟被当个丫鬟使唤了一夜。
偏这酒鬼使唤起人来得心应手,丝毫不知羞耻害臊是何物。
一会儿嫌水热,一会儿嫌水凉,一会儿让开窗,一会儿让关窗。
他本打算在叶清流醒来之前离开,没想到眯神的功夫,已是来不及了。
昨晚,云晏准备的酒太烈,乃是年份上百年的神仙醉,神仙醉需煮热了喝,修为弱的,闻一闻怕也要醉上三日。
他饮了不少,加上叶清流闹腾大半夜。
饶是修为深厚,也忍不住觉得头疼,便眯了一会儿。
愣神的功夫,凤晚颜听见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下意识掀开羽睫,腮边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睫毛微颤,一双凤眼阴沉的几乎可以射出两把刀,看起来恨不能气死在原地。
这酒鬼是瞎眼吗?
穿他的衣裳!
甚至……
凤晚颜死死捏紧手指,牙,用力咬了一下。
堂堂大渊宗掌门向来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现在竟不知该不该开口阻止那人穿他的……亵裤。
开口,会不会被当成偷窥的流氓……
不开口,叶清流穿着他的衣裳出去……
应当不会被认出吧。
毕竟,只是常服。
凤晚颜在制止与沉默间来回拉扯,竟生出一丝天塌地陷的绝望。
却听他嘟嘟囔囔一声,“怎么有些大……”
修长润莹的指尖一闪而过,只见那道身影俯身捡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衣裳。
弓起漂亮弧度的脊背朦胧的映在屏风之上。
凤晚颜呼吸急促了些,似受到不小的打击,手指微微颤抖,脸庞怒气羞愤皆有,扭曲成一团。
他猛地别开脸,重睫抖动,身后此刻打落一团灿灿日光,耳尖涌出更多血色。
这酒鬼……当真可恶!
让人心生厌烦!
平日里穿个衣裳,衣领都要层层高叠的掌门,无人敢在他面前失态。
而叶清流一再踩着他的底线蹦跶。
偏又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出去将他打一顿。
凤晚颜干脆阖紧双眼,当自己瞎。
终于等到他哼着不着调的绵软小曲晃悠出门。
松了一口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气。
待从屏风后转出来,脸色又是一黑,身上扑簌簌的寒意直冒。
榻上金红华裳堆叠,夹杂着雪白的亵衣里衣。
而始作俑者已经如飘渺青烟,脚步轻快,出了房门。
叶清流随手扣上门,皱着眉把垂出一些的内袖塞了进去。
睫毛轻眨,掩唇打了个哈欠。
耳边忽有恭敬声音响起。
“掌门,安。”
“啊?”
叶清流懵懵的回头,凌乱的眸光寻声看去。
一夜过去,他晋升掌门了?
云晏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了?
这么猝不及防的吗?
这一回头,不仅自己愣了一下,还把开口说话的弟子整不会了。
这是……太虚宗叶峰主?
这是……大渊宗弟子?
为何会在他(掌门)门外!
弟子面色先是一僵,立刻化身人形扫描机,迅速上下扫了好几眼叶清流。
心底刮起一股股天打雷劈到崩溃的风暴!
他……为何会穿着掌门的衣裳?!
还有,又为何会这个时辰从掌门的房间出来啊!
两人诡异的对视一分钟。
叶清流看着面皮抽搐而狰狞的弟子,嫌弃的拧了拧眉。
这小蠢蛋那是什么怀疑人生的表情?
好像自己的媳妇被他偷了一样。
叶清流眼尾一斜,下巴轻抬,铿锵有力哼了一声,阔袖一甩,翩翩离去。
弟子:“……”
妈呀!
世界终于颠成他想都不敢想的样子了吗?
太虚宗剑骨峰峰主叶清流……和掌门?
那掌门不会被他给……!!!
那……谁在上?又是谁在下啊!
小弟子麻木地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脸,天崩地裂之时,却听房间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有些沙哑,带着方醒的酥麻。
小弟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绝望而僵硬地推开门。
造成这一切误会的叶清流浑然未觉,去百里星辞房间偷咪咪的晃了一圈。
没找到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楼下大厅吃饭。
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哄孩子不是?
这个时间点,大厅坐的满满登登,一眼望去,哪个门派的弟子皆有。
略略扫过,并没有百里星辞的身影。
叶清流悻悻的走到闻清晏他们那一桌,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