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谙抖落了身上的雪,忙不迭的潜进墨金的卧房找画眉的工具,她自己没画过眉,但墨金那里却有不少螺子黛。
墨金放东西很有讲究,一个古朴的梳妆台上有三个小匣子,一个放着几瓶白瓷罐,闻起来香的很,一个收着他束发的各色木簪,还有一个便放着螺子黛。
她从中挑了一个,那东西短短一截,握在手中比划了两下,怎么都无法下手。
盂南阙在她身后看着,最终沉默接过,问:“远山眉?”
“啊,还有种类?”
“......无妨,坐吧。”他将她按在案桌旁边的榻上。
寒雪般泠冽的气味裹挟上来,慕成谙盯着他胸前交领出神。
这人身上向来就两种色,一种绛红,一种惨白。自打荒境出来他好像就没有换过衣服吧,偶尔见他转换心情,穿的也是夺目的血红,很符合他的气质。
“你为何总穿红色衣服啊?”慕成谙托腮,有些好奇,前世她也从未问过他这些问题。
眉间微痒略停,盂南阙垂眸看她,淡淡道:“荒境多雪,数千年沉白一片,穿的夺目些,便觉得自己还活着,不至于和茫茫大雪一道被淹了。”
双目对视,盂南眼中情意流转,盼望她说些什么。
“那…”慕成谙挠头,神色古怪,“松花明黄色也行吧,还有菡萏之色你穿着也好看。这个红实在是太扎眼了。穿一次两次还行,日日穿未免太招人了。”
盂南阙闻言神色一滞,勉强勾起嘴角,继续替她画眉,“主人说的是,不过我招人与否似乎也不碍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你如此引人注目,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了,身份一暴露,我还活不活了?”慕成谙嗔怪,瞪他一眼后又道:“你要小心一点,才能有以后啊。”
自从今日拿到燕支剑后,她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境发生了莫大的改变。从此以后,有天门宗这样大宗门的庇护,她再也不会受到什么欺负。
这一世,安心的当个牛逼漂亮的剑修目标就这么顺利的达成了!
但是...
慕成谙眼神幽幽的转到盂南阙身上,心想:这一世我可是要当好人的,你最好也别坏我都事。若你安分守己,给我当一世仆人,我说不定也可以放你一马,不将你送去圣地?
不过,想到要将盂南阙一个人扔在成化药铺,她心里没由得一阵酸涩。
他已经一个人被丢在荒境几千年了,现在不惑也不在他身边,他能适应吗?
一旦开始当好人,操心的没用事儿也会变得越来越多。
慕成谙轻叹一口气,仔细打量他后温声道,“明儿给你买身衣裳吧,帮你把这身换了。你还喜欢什么?今晚好好想想,我有钱,都能买。”
盂南阙画眉正画到眉尾,眼睛不自觉被少女笑语盈盈的眉眼吸引,手随着心一起抖了一下,那黑线斜斜的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画好了?”
见他停了,慕成谙兴致勃勃拿过镜子来看他的杰作。
一只大手忙扶着她下巴将脸转过来,“还没有。”
“啊?”
盂南阙低头看她,脸色有些难看,抿唇后道:“再等等。”
说着,温热的触感扶住她右半侧的脸,盂南阙的大手整个捧着她,另一只手则用大拇指,轻轻的,钝钝的在她眉尾蹭着。
他们二人从没有像此刻这般亲近过,不知是不是盂南阙的手太热的缘故,眼下二人离的极近,呼吸交缠间慕成谙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呼吸也又些急促,心跳更是跳的极快。
她这是怎么了了?
“怎么了?”他垂眸看她,但没有移开手。
“没…没什么。”
但盂南阙不信,右手手指在她脸上摸索了两下,蹙眉,“你脸很烫,莫非是在雪地里走了太久冻伤了?”
“啊?是吗?是吧。”
慕成谙受不了他温热的呼吸,将他的手拿下来,干笑,“画好了吧?画好出去吃饭啊,我饿了。”
“等等。”
“嗯?”
“画的眉毛不是永久的,你得自己学会。”盂南阙将手中的螺子黛递给她。
“啊?这么麻烦?”
—
姜山,槐安阁。
“槐儿,你还不吃东西吗?”
江无道拎着食盒立在她洞府外。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一醒来便听说了姜槐输了燕支剑,出现了紫金琉璃火的噩耗。他担心姜槐因此郁结难过,便托姜山望月洞的小厮去山下买了些凡俗吃食回来。他听姜冕说过,姜槐小孩子心性,最喜欢吃甜食。
“吱嘎—”门开了。
姜槐面无表情的站在两扇门框中间,身上的颓然与挫败之气难消难散。就连她最是让人看着心生欢喜的鹅蛋脸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江无道看着不忍,忙姜食盒递上去,“槐儿,这是你最喜欢的玉露团,快来尝尝。吃甜的能让人心情变好。”
然而姜槐不为所动,眼神空洞冰冷,“谁让你叫我槐儿的?”
“就…姜伯父,不,现在该叫师尊了。”江无道笑着上前一步,“师尊说今后要你我二人共修逍遥有情道,我见你的师兄门都这么叫你,所以我也便这么叫了。”
“你我,逍遥有情道?”姜槐终于笑了,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爹究竟还想让我做什么?又要当圣女,又要当天魔之主,现在还要和你一起练逍遥有情道,怎么,他现在又想让你我效仿已故的荈成夫妇,去谄媚那避世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