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了,歪头打量他,眼神很专注。雷古勒斯移开眼睛,不去看她的绿眼睛。
她是泥巴种。
雷古勒斯再次在心里对自己强调。
“可是…”伊万斯慢吞吞地开口,“你真的就了解食死徒吗?”
他像是被逗笑了一样轻笑了几声,随后用愉悦的语调问,“需要我把左边袖子掀起来给你证明一下吗?”
“不。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的那些…同僚们都在做什么吗?我不相信一个会主动救我——一个’泥巴种’——性命的人,会去屠杀麻瓜。”
雷古勒斯觉得好笑,她一个性命危在旦夕的泥巴种居然在操心他一个纯血继承人,他用一种轻松又残忍的口吻说:“伊万斯,谢谢你的好心,但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与其有空操心我,不如好好想想毕业后你该怎么活下去。据我所知,凤凰社可不是什么安全的组织。”
“凤凰社是不怎么安全,但最起码我们相互信任。而你们呢?”伊万斯停顿一下,嘲讽地说,“布莱克,也许你哪天无法完成一个小任务,就被你自己选的主子抓去喂蛇了。”
她凭什么能摆出那么傲慢的表情,雷古勒斯心想。
“伊万斯,”他斯文地笑了一下,这种表情让他看上去非常彬彬有礼,“我真是后悔救了你,如果你能直接摔死也许我的履历可以立刻加上光鲜亮丽的一笔。”
伊万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压抑全身的怒火不和他说话。终于,她翻了个白眼,重新抖抖报纸,举起来遮住了脸。
雷古勒斯暗暗松了一口气。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他偷偷看了一眼她从报纸里露出来的发顶,几根倔强的金发翘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可爱。
她是泥巴种。
雷古勒斯不知道第几遍告诉自己。
那种从小在一个甚至不知道魔法的角落长大,又有着蟑螂一样的生殖力和生命力,试图倾占他们巫师世界的种族。
让一个泥巴种出现在脑子里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瞧瞧西里斯吧,他的好哥哥又一次是他的’榜样’。
那次他们的魁地奇比赛,雷古勒斯站在斯莱特林看台像是一个隐藏在黑暗里的观众,注视着舞台上发生的一切。他看西里斯向着她挥棒,看她咬牙爬起来,看西里斯疯狂地盘悬在赛场上,看她拥抱她的男友,而西里斯在空中像个大彻大悟的疯子一样拥抱天空。
这就是爱,世界上最恐怖的魔咒。
能让人发疯,能让人一个变成另一个人,能让人无怨无悔地失去信仰。
雷古勒斯深深畏惧这种魔咒。
更别说,他们的差距不仅仅是一个布莱克和一个泥巴种,一个最古老最高贵的纯血继承人以及一个父母双亡的泥巴种,更是——
一个食死徒和一个凤凰社。
—
黛西·伊万斯看着报纸照片里幽绿的黑魔标记漂浮在《麻瓜奇谈》报社的屋顶。
在蛇信不知道第几次从骷髅头里跑出来后,黛西才回过神来,她又偷偷把报纸移下来一点。雷古勒斯正靠着床沿闭目养神,仰头的动作可以清楚看到他修长的脖颈这会儿还在泛红,和平时高傲冷淡的样子大不一样,但不妨碍他浑身上下写满了’我不想和你呆在一个空间’。
这个讨人厌的食死徒,她又默默翻个白眼。
但她还是再一次把报纸放下,清清嗓子别扭地说:“不管怎样,谢谢你。”
雷古勒斯眼睛也没睁,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们都在说是你把我撞下去的,你为什么不解释?”
她看到雷古勒斯重新坐直了身体,像是听到了什么愚蠢无比的问题,皱着鼻像在强忍不耐烦,“是不是和格兰芬多呆久了,让你的脑子都不好使了?”他瞥向她床边的花篮。
“你怎么知道这是格兰芬多送的?”
“晶灵花,据我所知,附近只有禁林里才生长。而会去禁林的…显而易见。”
黛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花篮,里面只有零星几朵淡蓝的晶灵花夹杂在其他的花中,她不得不佩服布莱克敏锐的观察力。
“所以…你宁愿顶着把同学在高空中恶意撞下扫帚的名声,也不愿意告诉别人,你其实也可以是个好人?”
“不要用这个词来形容我。”雷古勒斯嘴角很不屑地向下撇了一下,好像说出’好人’都会让他难以忍受。
“为什么?因为食死徒不能有’好人’?”
“伊万斯,”雷古勒斯歪头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那么多’为什么’只会让你死得更早。”
黛西不说话了,她发现如果说她和另一个布莱克没有办法好好说超过五句话,那她和他的弟弟没办法没办法好好说超过三句话。
“是西里斯送的?”
“什么?”
“…花篮。”他慢吞吞地吐字。
“不是。”黛西扭头看向花篮,上面的小卡片整齐地写着’早日康复,出色的找球手小姐,莱姆斯。’
雷古勒斯嘲讽地笑了一声。
他知道他的哥哥有多迷恋她,为了一个泥巴种可以在众目睽睽下冲进球场向自己的弟弟挥拳。伊万斯当时真应该睁开眼看看他哥哥紧张愤怒的雄狮模样,再看看在她面前连一朵花都不敢送的懦夫模样…真是有趣啊。
他敢发誓,要是西里斯知道他会和她单独待在医疗翼一个晚上,一定会像护主的狗一样立刻蹲守在门口,深怕他这种十恶不赦的食死徒动他心上人一根手指。
看看吧,这就是可怕的爱。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