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德穹的注意力又转向古琴:“我能弹一曲么?”
上官聆雨点头将琴递给他:“你还会古琴?”
章德穹盘膝坐于席上,将琴支在面前:“略懂,见笑了。”
没有起手划弦弹那《竹林听雨》,而是指尖用力拨弦,发出浑厚的琴音。
此曲,人尽皆知——《高山流水》
这才是古琴的名曲,最具代表性的曲子。
这也是在后世,被并称为“中国十大古曲”之一的经典曲目。
峨峨兮之高山、洋洋兮之江河。山,则高、则止、则峻、则雄奇壮丽;河,则深、则动、则清、则充满生机。
曲终,章德穹双手抹去乐曲的余韵。
上官聆雨叹道:“弹得挺好的,准确、生动又传情。”
章德穹苦笑:“真的过奖了,还是你弹得好。我不过勉强能准确弹出罢了。”
章德穹起身腾出位置:“来一曲吗?”
上官聆雨想了想,道:“你点一首吧。”
“《梅花三弄》。”
“可以。”上官聆雨抚裙坐于席上,略一调音,即开始正曲。
《梅花三弄》同《高山流水》一般,也是中国十大古典之一,古琴的代表性名曲。
此曲,系借物咏怀。通过梅花的洁白、芬芳和耐寒等特征,来赞颂具有高尚情操的人。曲子以泛声演奏为主调,并且同样的曲调在不同的徽位上重复了三次,故称其为“三弄”。
上官聆雨弹奏的,的确比章德穹好得多。以声传意、以乐传情、以曲传神。而相比之下,章德穹弹得也正如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仅仅能准确弹出罢了。
玉指微划,《梅花三弄》已入尾声。
“见笑了。”上官聆雨下意识谦虚地道。
“……”章德穹有些尴尬:“哪里,弹得比我好太多了。”
上官聆雨善解人意,知道章德穹有些尴尬,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老师都教你了些什么?”
章德穹扳着手指:“儒学、大道、算命。”
“算命?”上官聆雨怔了怔,愕然道。
“啊……这是我之后要走的路,因此老师便教了这个。老师在长安时,便是开了一家无人问津的算命铺。在真正了解老师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名和善的算命先生。”
“算命铺?”
上官聆雨笑了:“我还以为老师是深山老林中的一名隐士呢。”
“……其实也算是隐士……”章德穹道:“不过是隐居在红尘人世间的隐士罢了。”
“隐居在红尘人世间的隐士也能被称为‘隐士’吗?”
“嗯。所谓隐士,不是指所处的地方多么偏远,而是指的心境。当心境超然于红尘间时,他便已是隐士。相反,那些隐居于深山老林中的隐士,有些境界还不如红尘中的隐士。因为他们久居深山,看待红尘的眼光已不再是超然,而是漠然了。当然,这只是少数者。”
上官聆雨皱了皱眉头:“漠然?”
章德穹看向她:“你知道漠然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漠视生命、漠视世界。他们已不再融入人世间,而将自己看待成了高于人类的存在。若其人作为修者,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他们会向另一个群体转变。”
“哪个群体?”
“叛道者。”
章德穹回想着何老那天路上,在昏暗车厢中严肃的话语:“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愈加漠视这个世界,他们所得到的力量越强;而他们的实力越强,便越会更加漠视他人、漠视天地。若不及时觉悟,如此数年,他们就会完全被天道同化,成为天道的傀儡,为天道奉献自己的一切。”
良久的沉默后,上官聆雨看向章德穹:“我之前只是听说过‘叛道者’,还真不了解他们居然是这么变来的……对了,师兄,你已是儒生了吗?”
“是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成为儒生?”
“这……”章德穹苦笑:“你应该去问老师。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上来。”
上官聆雨有些好奇地看着章德穹:“章师兄,既然你也懂算卦,那你能给我算一卦吗?”
章德穹一笑:“当然可以。你想算什么?”
上官聆雨一愣,不下着头想了想:“前途?无所谓啦,随便一算便可。”
章德穹苦笑——现在的人怎么都如此随便?这玩意随便不了啊……
从怀中摸出十八枚本命银币:“此法唤作‘铜钱起卦法’,是正统的占卦法之一。”
上官聆雨愕然:“可是,师兄,用银币占‘铜钱起卦法’……真的准么?”
“……”章德穹也很无奈:“应该准吧?老师曾回答这个问题:‘甚善!甚准!’……”
章德穹走到房中开阔之处,三枚为一组,接连弹出。
“叮叮叮……”
十八枚银币落地旋转起来,尔后,依次停下。
正正正;正反正;反反反;正正正;反正反;反反正。
章德穹看着卦象,久久不语。
上官聆雨好奇地道:“如何?”
章德穹怔了片刻,似乎在想着卦象,尔后微笑答道:“还不错。”
“地风升,喻事业步步高升,前程远大。”
上官聆雨微笑道:“是么?借师兄吉言了。”
章德穹看了看天色,雨已小了许多,露出了一丝阳光——至少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出摊算命去。”
看着上官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