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邹记布庄来徐府送订制好的成衣。
梨花白的襦裙,配上鹅黄色的腰饰,看上去纯真又俏皮。
徐容容略看两眼,就丢在一旁,继续摆弄她的小册子。
文摇见自家主子的心思没在这上面,便将衣服收了起来。
由于尚书大人亲自过问了自家府内的事,因此徐朝前这两日对徐柳氏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怠慢了梧桐院。
于是小院子里的日子也好过一些,起码两个丫头一日三餐都能吃饱。
洛书心思单纯,如今顿顿吃饱,偶尔还有点小零嘴,整个人乐滋滋的,干活更加爽利,给徐容容绣的荷包一个比一个精致。
徐容容坐在窗畔,咬着毛笔看洛书飞针走线,忽而问道:
“你哥哥如今在京城吧?”
“小姐说的没错,他在廖记车行帮人赶车呢。您是有事要找我哥哥吗?”
徐容容点点头:“明晚是七夕宴,你只能陪我到宫门口,趁着我们赴宴的时候,你悄悄去趟车行,让他打探下西市鹿鸣街附近有没有一进的小院出售。”
“小姐要买院子?可鹿鸣街那里很偏远,总有番邦人出没。”
“无妨,你且让他仔细打听,看看有多少院子待售,以及需要多少银钱。若将来徐家真的容不下了,咱们也好有个去处。
”
洛书有些懵懂,但依旧应了下来。
有些事,徐容容不便多说。
毕竟,此时的鹿鸣街还是西市里一条偏僻街巷,因为离鸿胪寺很近,那里住着许多高鼻梁蓝眼睛的异国商人,本朝人很少在那里出入。
但徐容容知道,就在今年,皇帝会听从三皇子的建议,减少跨国贸易的税收,还增设了大量由番外人担任的贸易官,由他们管理各自国家的商贩。到那时,各国都将派使臣入京,小小的鸿胪寺远不够住,鹿鸣街上的小院就成了抢手货,短短一年时间内地价就翻了五倍。
她如今的银钱不多,将来还要设法离开徐家自力更生,若想在短期内快速赚钱,这个机会,她可不能放过。
刚叮嘱完,文摇进来说夫人那边送来了一套头面,让自家小姐明日赴七夕宴时佩戴。
听到七夕宴,徐容容心头莫名的烦躁几分。
手里摆弄着华而不实的鎏金头面,她心里有了几分算计。
入夜,她带着文摇去了后院的马厩,趁无人看守,将其中一辆马车的车轴给弄裂了。
……
翌日午后,整个京城都忙碌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七夕盛宴。
这是由皇后亲自筹备的宴席,君臣同乐。
京官们的未婚子女在父母的陪伴下宴席上坦
然相见,既不违礼法,又能近距离观察对方的言行举止。若有看对了眼的,皇帝便会当场赐婚。
与往年七夕宴只邀请三品以上官员不同的是,今年是帝后成婚三十年,特邀六品以上官员携亲属赴宴。
上一世,徐容容就是在这个晚上,被赐婚给了穆戎。
今晚,她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她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吃喝,待宴席散去,平平安安的回到徐府,专心搞钱。
未时刚过,徐柳氏便带着平嬷嬷来到徐容容的房间。
一袭梨花白长裙,将这个徐家嫡长女衬托的乌发如云,肤如凝脂。月白色的面庞之上明眸皓齿,清丽无双。
此时的她,正双臂轻展,由着文摇在腰间系上一个藕荷色香包。
徐柳氏不由得皱眉:才几天不见,徐容容仿佛换了一个人,中毒的迹象竟是一点都见不到了。不过这样也好,更便于她成事儿。
她收拾情绪:“若收拾好了,我们半个时辰后便出发。”
因为徐朝前只是六品工部朝议郎,在赴宴的所有官员中品阶最低,因此需要赶在其他官员之前到达宫城,在所有官员都离开后才能离去。
徐府距离宫城马车要走近一个时辰,更何况越靠近宫城,越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在路上冲
撞了贵人也是麻烦,所以他们要早早出发。
徐容容点头道:“知道了。”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听得徐柳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狐媚子!
转身出了梧桐院,便看见二门上的小厮正在跟平嬷嬷嘀咕什么。
徐柳氏见状很不耐烦,柳管事废了之后,徐府一时间没有管事的人,处处不得章法,二门上的小子如今居然敢进内院,成何体统!
她走了过去:“何事?”
平嬷嬷刚撵走小厮,一见徐柳氏的神情便知道自家主子怒了,于是赔着小心:“平日里小姐们出门乘坐的马车坏了,小子怕坏了夫人的事,特地过来示下。”
徐柳氏冷哼:“不是还有辆旧车吗?前些日子刚翻新过,套上给那丫头正好。”
“那辆车只是重新刷了漆,内里已经糟了,坐久了只怕会晕车呢。”
“怎么着?你心疼她?”徐柳氏眉毛一挑。
平嬷嬷连忙会意:“老奴这就下去吩咐。”
于是,当徐容容出门时,就看见一辆刷着新漆但透着腐朽气味的马车正等着自己。
徐朝前自是注意不到这些,他和徐柳氏上了另一辆马车。
徐容容勾了勾嘴角,递给洛书一块姜片:“放在鼻下。”
接着,不动声色的上车。
两辆马车先后驶离徐府,许久未出
门的洛书兴奋地掀起窗帘四处张望。
徐容容则靠在车壁上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