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感念威远侯派穆陆及时示警,让他没有被皇庄之事牵连陷在东宫。
但对穆陆所说侯爷此举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却有些不解。
“愿闻其详。”
“曹大人你想啊……皇庄之事直接触碰到了陛下的底线,即便不会当场废黜太子,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也定要有所表示。太子必定会受罚,若他被禁足东宫,自是想方设法要找人商量脱身之策,但整个东宫除了你,哪还有更合适的人?”
穆陆喝了口水接着道:“皇庄之事如此腌臜,依曹大人的性子自然不愿意与太子为伍,但大人眼下又是东宫属官,身不由己不能不从,届时……大人岂不为难?”
曹阳恍然大悟:“原来……侯爷竟如此懂我!”
的确,常靖派人送密函来,他就已经面临过这种境地了。
常靖做下如此逆天之事,太子作为储君,若是真为子民着想,理应去陛下面前首告,可他非但没有如此,反而硬生生的要保下常靖,更是让自己为他出谋划策。
他有心拒绝,但太子对自己亦有知遇之恩……因此便只得建议常氏族人出来顶罪。
这样一来,常靖即便不是死罪,但亦要为此承担一些责任,而太子可以脱身,自己也算是尽了属官之职,可谁曾想,太子竟然
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之后,还派出暗卫去帮助常靖杀人灭口!
这才惹来今日难以摘除的祸事。
他得知消息后,也是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但没想到,这样的结果竟然是侯爷出于对他的感念而提前安排的。
在江南,他与侯爷相处的日子不多,却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和困局,竟被他悉数洞察。
他站起身来,向着威远侯府的方向,深深的弯下腰来。
穆陆也收起了嬉笑之色,站起身来代自家侯爷还礼。
双方重新坐下后,曹阳开门见山的问:“想来皇庄案发、太子被禁足一事,皆是侯爷的安排?”
“正是。”话已经到如此地步,穆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曹阳有些惊讶,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疑,迟疑许久后,方才说出口:“威远侯……难道想要那个位置?”
“我们爷?”穆陆没想到曹阳这么大胆,这念头真是要命!
他果然回应:“当然不会了,大人切莫乱想!”
擅长搞案子的人,脑子里都是这么大胆的念头吗?
曹阳知道自己会错意,有些脸红:
“那侯爷为何……他是陛下的亲外甥,当今的皇子都是他的表兄弟,他为何要如此针对太子?而且……在朝会上揭穿,简直不留余地。”
穆陆闻言,笑道:“曹大人觉
得,依当今太子眼下所做的这些事,将来他登上帝位,我大周百姓会有好日子过吗?”
他将话说得很直白,并不因曹阳是东宫属官就留有余地。
曹阳低下头来,未置可否。
这个问题,他也曾在心中无数次反问过自己。
见他不语,穆陆心中有数,他继续道:
“说回为何要在朝会上动手,如若不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以陛下对太子的宠溺,只需要太子和皇后出面哭诉,这桩违逆人伦的惊天大案,不过是草草揭过罢了。即便这批百姓被解救回来,那么将来呢?谁敢保证,太子不会纵容下人作出更荒谬无度的事?”
“太子内弟倾占江夏盐矿一事,曹大人可听说过?”
曹阳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太子内弟在江夏听信了旁人建言,倾占了当地的盐矿,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听说还有人命官司。
盐矿乃国运,倾占盐矿是死罪,太子知道躲不过去,便去陛下面前认错。
“那件事,是我们爷提醒了他,否则案发时他还被蒙在鼓里。”
“原来如此,后来听说朝中有人上奏,但太子已经先行去陛下面前认错,最终被按下不提。”曹阳说完,看着穆陆,“可那件事,太子实在是不知情的。”
“是啊,太子都不知情。
”穆陆微微一笑,“江夏之事他不知情,皇庄之事他不知情,桩桩件件都不知情……旁人不知情倒情有可原,但太子不知情?你可知上位者最大的过错是什么?”
“草菅人命?”
“不是。”
“唯利是图?”
“不是。”
“那是……”曹阳有些茫然。
“是无能!”穆陆看着他,“东宫侍从数百,属官几十,暗卫过百,与朝中各处官员都有关联,可凭借这样的人脉,所有大事几乎都无人与他汇报……只能说明,他虽为储君,但却根本管束不了下属。”
“做储君尚且如此,若是将来登基,如何面对那群浑身长满心眼的六部尚书,以及个个兵权加身的军侯?”
“到那时,大周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无能,便是他最大的过错!”
曹阳无话可说。
他先前只是少詹事,不过处理些东宫琐碎事务。
如今与太子距离近了,逐渐知晓东宫储君是什么样的性子,深夜辗转反侧间,听见太子寝宫内的歌舞升平,也曾为大周的未来感到担忧。
但……他只是小小的东宫詹事。
除了断案,并无别的能力和兴趣。
之所以愿意留在东宫,也是因为太子承诺,将来会举荐他入大理寺为官。
而如今……
他抬起眼帘,看着
穆陆:“皇庄一案,只要常靖的罪名坐实,太子便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