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之中延续了方才门外那意味不明的气息。
徐容容和穆戎就这样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花厅一向是穆戎与武将议事的地方,备的桌椅也比寻常人家的高大一些。
徐容容有些尴尬:
这侯府的牛角椅于她而言太高了些,她坐在椅中双脚竟然不能沾地……
看着小姑娘伸出脚尖轻点地面,不断探索的样子,穆戎勾着嘴角笑而不语。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隐隐的气息,仿佛在他与徐容容之间,便是这样相对无言也甚是有趣,容不下旁人前来打扰。
这种感觉让进来奉茶的穆易浑身不自在,他匆匆摆完茶水之后,便立刻退了出去。
顺便还挥手赶走了静候在外的侯府下人。
徐容容抿了一口茶水,她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宁王府中的白茶……侯爷可查清原因?”
穆戎点点头:“的确是那魏时有了异心。”
“那宁王打算如何处置他?”徐容容问道。
“静观其变吧……他是誓死效忠魏妃的人,能让他倒戈陷害三哥,想必许给他的重诺不是一般人能给得起的。”
“所以侯爷和宁王是想守株待兔?”
穆戎点头:“三哥自开衙建
府以来,偌大的王府之中,不知道被各方势力塞进了多少人,因而我们所谋之事,在府中向来隐秘,三哥更是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因此不管背后之人想知道什么,总归都是没有实证的。”
说完他笑着看向面前的少女:“说来,若非容容细心,只怕三哥与我早已陷入危地而不自知了……”
徐容容被他说的有些脸红:“许是冥冥中注定一般,若非穆姐姐请我喝月光白,只怕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穆戎用指尖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了徐容容面前:“容容不必过谦,这是奖励给你的。”
徐容容:“……”
这大可不必了。
“容容今日一人前来,想必不单单是追问宁王府之事的后续吧?”即便心生再多的欢喜,穆戎也不是那种爱做白日梦之人,他知道若不是有事,眼前的小姑娘绝对不会独自踏入侯府的。
见穆戎问起,徐容容便如实点头:
“的确是有两件事。”
“先前我身受寒冰封穴之毒,担心自己命不久矣,便请侯爷出面去官府取回文摇和洛书的卖身契,这件事侯爷可还有印象?”
依大周律法,家仆的卖身契书主家和官府各执一
份,若主家要取回仆从的卖身契必须亲自前往官府签字画押。可当时徐容容病的几乎下不来床,唯有请穆戎出面她才放心。
此事穆戎自然记得,因为那两张卖身契他一直保存在书房之中。
徐容容见他点头,便直言道:“所以我今日前来,便是想取回她们的卖身契。”
穆戎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那容容为何现在来找我呢?”
徐容容下意识的回应:“自然是因为……”
可话到此处,她便立刻住了嘴。
穆戎笑着接住了话茬:“自然是因为容容即将嫁人了,于是想在出嫁之前,还那两个丫头自由之身吧?”
徐容容:“……”
她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气恼的涨红了脸。
穆戎见她要恼,于是忙取出从书房里带过来的小匣子:“今日听说你是一人前来,我便知道你是为了此事……两份契书在此,容容请过目。”
他笑着将文摇和洛书的卖身契递了过去。
徐容容小心翼翼的接过,抬起头就对上了穆戎那双满是戏谑的双眸:“知容容者,莫若我穆戎也。”
看在两份契书保存得当的份上,徐容容便不准备与他计较,于是她像是没有
听懂一般回应道:“多谢侯爷相助。”
接着,便将卖身契收入绣着海棠花的荷包之中。
“容容方才说今日有两件事,不知这第二件是何事?”穆戎的目光从那荷包之上瞥过,其中装的鼓鼓囊囊的,想必还藏了不少好东西。
“前两日,侯爷带我去看过的那间乐坊,不知您眼下有何打算?”
穆戎笑着看她:“我有什么打算,难道容容竟然不知?”
徐容容沉默片刻后:“侯爷那日曾说过,改建这样一座乐坊是想让洛肖氏留在京中,与我为伴……此事正与我不谋而合……”
“所以容容的意思是?”
徐容容一时哽住了,她不知如何开口。
只见她双手紧紧的攥着荷包,手背之上青筋暴出,可见十分为难……
穆戎就这样看着,但终归心中不忍:“容容是想从我这里买走?”
荷包中鼓鼓囊囊的,想必是备了不少银票。
被对方点破,徐容容长舒了一口气,她正要抬头解释,却看见面前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又摆上了两张票据。
穆戎笑着点了点其中一张:“这是我买下品悦坊旧乐坊的收据。”
接着又指向另外一张:“这是改建乐坊的
收据。”
“一共四百五十三两,若容容要买的话,便收你四百五十两吧。”
他带着微笑说完,而徐容容却怔在了那里。
她知道,穆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但她不想欠他太多的情谊……
然而,他却事事都想在她的前面,且打点的十分妥帖周到,亦让她无法拒绝。
先前因为南郊药圃分成的事情,她曾见过他眼中的失落,因而今日前来购买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