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戎以去家庙拜祭父母婉拒了皇后娘娘留膳。
这倒也不是托辞。
宫内的御行庵中,摆放着大周历朝以来皇室宗亲的牌位。
荣阳长公主和威远侯却是其中独一份的公主和驸马。
和传统人家一样,公主一旦出嫁便不会再葬入皇陵,牌位也不会再留在皇家宗庙之中。
而荣阳长公主和威远侯是为国捐躯,又是与当今天子最为亲近的妹妹,于是皇帝力排众议将荣阳长公主和威远侯的牌位留在皇家宗庙之中,接受皇族的供奉。
徐容容静静的看着那“已故周廷荣阳长公主之灵”,默默的跟在穆戎的身旁下拜。
这个素未谋面的长公主,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周朝对女子羸弱的认知,理应让人敬仰。
更何况,长公主与她还有别样的恩德……若非前世看到了长公主留下的书籍,她又如何度过侯府漫长枯寂的岁月,又如何在重生后自救呢。
她在心中真诚的道谢。
而一旁的穆戎久久的凝视着父母的牌位,心中低语:父亲、母亲……儿子带容容来看你们了,她是儿子前世错过的女子,上天垂怜能让儿子在今生弥补前世的遗憾,若您二老泉
下有知,请保佑她此生平安幸福。
跪拜完毕起身后,穆戎牵过徐容容的手。
被突如其来的温热包裹,徐容容多少有些抗拒,她想要挣脱,只听穆戎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容容乖……父亲和母亲在看着呢。”
他俯下身,声音极为低沉,震的徐容容耳根发麻。
她也不想让荣阳长公主看出自己的抗拒,于是便放弃抵抗,一切随他。
……
走出家庙,日头已近正午。
侍立在外的两个小太监额上都是一层密密的汗珠。
“你们回去吧,本侯知道出宫的路。”穆戎吩咐道。
他是宫中常客,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忙低下头:“是。”
见他们离去,穆戎牵着徐容容的手缓缓而行。
“已经出了家庙,侯爷可以放手了吧。”
“此时你我还在宫中,容容也不想让旁人看出端倪吧?”穆戎没有松手,反而握的更紧。
徐容容:“……”
这人,真的是常有理。
两人并肩前行,沿途不少宫女太监在见到他们之后停下脚步跪在路边行礼。
看着他们恭恭敬敬的态度,又看着身边这个神情淡漠的男子。
徐容容忍不住问道:“侯爷
和陛下相处,一直都是如此吗?”
她总觉得,穆戎有些过于看重规矩了。
穆戎看她:“容容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徐容容轻咬贝齿,思忖片刻后还是回应道:“我只是觉得侯爷与陛下的相处,不似甥舅,更像君臣。”
虽然先前在七夕宴和除夕家宴上,她也见过穆戎与皇帝的相处,但那毕竟是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众目睽睽的审视之下,他与陛下保持君臣之礼倒也合理。
可今日,分明是家人之间的相处啊。
为何他也是如此疏离且谨慎。
更奇怪的是陛下……
面对固执己见保持君臣之礼的外甥,他似乎不以为意,只是在口头上不断强调不必如此。
这甥舅二人的相处,还……真是奇怪。
她抬起头,补充道:“我虽没有舅舅,但总觉得家人之间不该如此。更何况,侯爷不是在陛下身边长大的吗?”
穆戎笑了:“我虽长在他的身边,但……他毕竟是陛下。因此礼不可废、亦不可错。”
看着他的神情,徐容容似乎读懂了什么。
威远侯和荣阳长公主在民间和军中的声望极高,又是在壮年时为国捐躯。
穆戎作为他们的
独子,小小年纪不仅继承了威远侯的爵位,也继承了他们夫妇的责任,他的名望与皇子相比也并不逊色。
所以……穆戎的疏离,是因为不想让陛下忌惮他吗?这是对陛下情感的另外一种表达吗?
她的目光略带迷茫,穆戎见状含笑:“你是女眷,不必像我这般,陛下还是愿意亲近小辈的。”
“哦。”徐容容瓮声瓮气的应答。
他的笑容她总是不太习惯,索性低下头。
但穆戎并不打算放过她:“今日请安,你是如何看待皇后的?”
“皇后的表现无可挑剔,对待你我慈爱有加,与陛下相处既端庄又体贴。只是……经过安王一事,她还能在陛下面前面面俱到,我心里总归是不信的。”
“但也许,她是真的对陛下用情至深,并不会受到安王风波的影响呢?”
徐容容果断的摇头:“感情这事一旦有了裂痕,便不可能再恢复如初的,即便皇后曾经用情至深,她唯一的儿子被废,又被赶去封地无召不得进京,她是无论如何也拔出不了心中这根刺的。”
她在认真分析帝后之情,而穆戎的心却为之一颤:有了裂痕,就真的不能恢复
如初了吗?
那么他与她之间呢?
是否也一样?
……
皇后殿中,皇帝用完了早膳,心满意足的离去。
皇后起身站在廊檐下。
殿中的门窗尽皆打开,四处通风。
今日的早膳里有帝最爱的紫薯粥,而那甜腻的气味却是皇后一直以来最为厌恶的。
但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告诉皇帝。
以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