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芝嫁人后生了三个孩子,又曾在宫外做过稳婆,因而女子是否经过人事,或是妇人是否生过孩子,她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管丈夫有多爱惜,女子初夜后总归是有不适的,行走坐卧甚至是步态都不会是威远侯夫人那般。
更何况她还要依照规矩早早入宫请安,不得休息……
因而当皇后问起她的看法时,何芝便没有隐瞒。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也看出来了,他们并未圆房。”
“但奴婢听闻侯爷对这位夫人可是爱慕的紧,不仅在七夕宴上当众求娶,就连成亲的日子也是在钦天监算过后亲自挑选了最近的日子向陛下求来的。侯爷为夫人做了这么多的安排,为的不就是……他如何能在新婚之夜忍住呢?”
“如今看来,传言未必是真啊。”皇后若有所思。
她与何芝不同的是,穆戎的所有举动都是在她的亲眼见证之下。
她记得七夕宴时穆戎求娶徐容容时的决绝,一个六品官的女儿就这样落进他的眼中,在除夕家宴上让他百般维护,甚至不惜为她让灵溪郡主当众没脸……而徐容容年关突发疾病,听说他直接将人接到侯府细细看顾,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今日拜见
时,更是在举手投足间对她多有维护。
这样的人,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子,会在新婚之夜忍住不碰心爱的女子吗?
除非是他曾经表现出来的倾慕都是假象。
又或者是,他对她的情谊已经超越了床笫之间,已经到了不忍让她有一丝一毫不适的地步!但,真有这样的情谊吗?
她不相信。
但真相如何,她亦无从得知。
这十年间,威远侯府被穆戎经营的像铁桶一般,她安排进去的人根本无法靠进后宅,更不用说能进星辉堂了。
不过,这对夫妻的感情究竟如何,早晚会露出端倪的,她并不急在这一时。
“站的久了,扶本宫进去吧。”皇后淡淡的说。
她刚转过身,就有个小宫女匆匆跑了进来,跪在阶前:“四殿下来给娘娘请安。”
皇后脚步微微一滞:“武天骐?他进宫来做什么?”
因皇后是所有皇子的嫡母,皇帝为了表示对她的看重,曾明令宫中所有未成年皇子需每日来皇后宫中晨昏定省,成年后移居宫外的皇子需每旬携家眷入宫请安。
而皇后为表贤明,便改了规制:宫中皇子每旬来皇后宫中拜见一次,成年皇子逢年节再入宫请安即可。
皇帝见她坚持,便只
好准了。
可今日是五月初七,既不是年节,亦不逢旬月,武天骐好端端的来请什么安?
只是人已经来了,即便是为了贤名也不能拒而不见。
“让他进来吧。”
武天骐不是空着手来的,他带来一个一人高的箱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你这孩子,怎得这么早就来了,快起来吧。”皇后抬了抬手,满脸慈爱的笑。
武天骐直起身来:“儿臣前些日子听父皇说起母后夜间睡不安稳,即便请了太医也什么好办法。儿臣想起曾在书中看到过番外有一种滴漏,虽然发出的是噪音,但却声声清脆能促人安眠……如今边境贸易重开,儿臣便命人去番外寻来了这种滴漏。昨夜送入儿臣府邸时已是深夜,宫中已经宵禁,因此儿臣只能等今日一早才能入宫进献给母后。”
“不过方才入宫时,又听闻戎哥儿夫妇来给您和父皇请安,于是便在宫门处等他们走了再来。”
说着,他亲自将箱子打开。
一方偌大的盘山云海滴漏便呈现在皇后面前。
皇后见状笑道:“你这孩子有心了,这番外之物竟如此神奇?”
说完,她吩咐何芝:“给本宫试试吧。”
何芝忙命宫人取来
井水,注入滴漏底部的小水池中。
眼看着池子即将住满,机括便自动打开,池中的水肉眼可见的变少,而是顺着盘山路逆行而上汇入顶部的云海之中。接着,一滴、两滴、三滴缓缓滴下,重新落入底部的池子之中。
发出清脆又空灵的嘀嗒嘀嗒声。
皇后闭起双眸,这缓缓入耳嘀嗒声让她的身心瞬间放松了许多。
重新睁开眼时,她满意的笑了:“果真不错,真是辛苦四哥儿了。”
一句四哥儿,武天骐便知道今日这礼物送对了。
“孝敬母后是应该的,儿臣不敢妄言辛苦。”
接着,他觑着皇后的面色,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大哥不在母后身边,儿臣理应代他多多孝顺母后。”
一瞬间,殿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何芝皱着眉看着武天骐,这四皇子好端端的为何突然碰触皇后的逆鳞?
武天骐口中的大哥,自然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废太子——安王武天骜。
自安王离京后,这个称谓便成了皇后宫中的禁词,除了皇后本人外无人敢提起。
就在殿中众人以为皇后要勃然大怒时,却只听到她轻描淡写的说:“你们将这滴漏摆入本宫的寝宫之中吧,多来几个人,小心别
碰坏了。”
“是。”
殿内的宫女太监忙簇拥上来,小心翼翼的抬起盘山云海滴漏往后面的寝宫走去。
待众人退去后,皇后冷冷的看了眼武天骐:“四哥儿方才说要代安王好好孝顺本宫,不知道你是准备如何替代,又是准备如何孝顺呢?”
武天骐闻言连忙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