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真是个疯女人!
她到底哪一副面孔才是真的?
及至此时,江连横方才确认,薛应清的的确确是个老江湖。
她狡猾且善变,无论是那张勾人欲火的脸蛋儿,还是那疯疯癫癫的做派,都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
她在怒时笑,又在笑时悲,就是不愿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真情。
江连横懒得去猜,却把薛应清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唠不唠正事儿了?”
“拉倒吧!”薛应清的手从江连横的肩上滑下来,“这么点儿时间,哪够唠正事儿的?莪就是想跟你‘混碰’一下,混个脸儿熟,先看看你这人咋样。”
“我这人咋样?”
“呵呵,臭点子!”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让我这个臭点子搭你个顺风?”
“你真认识我师姐?”
“又来了!”江连横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一说到正事儿,你就打岔?”
“师姐就是我的正事儿。”薛应清沿着石栏杆走了起来,“你跟她很熟?”
江连横跟在她身后,一边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边为了自证而说了几句关于许如清的小事,诸如其爱吃的东西、衣着喜好、说话时的举止,还有少时相处的逸闻趣事。
最后,他扣题道:“这么说吧,我就差管她叫妈了。”
这些只言片语,让薛应清的脑海中,重新浮现出同门师姐的音容笑貌。
她听着听着,突然转过身,打断道:“我听说周云甫死了?”
“嗬!你消息还真够灵通的啊!”
“少埋汰人,我前两年又不在奉省,我上哪知道去?”薛应清有些担忧地问,“那我师姐现在干啥呢?”
“退了。”江连横说,“现在没别的事儿,就是闲着,人都闲胖了,遇事儿还能帮我带带孩子。”
“她这些年攒了多少钱,够花么?”
“你这话说的,我都跟你说了,许如清是我大姑,还能委屈了她?”
闻言,薛应清似乎心里有了底,于是便又像之前那样,思绪一跳,立刻把话题拉了回来。
“那你说吧,你派人盯着我和蔡耘生,到底是要干什么?”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露天舞池的入口,“搭顺风,要怎么个搭法,说出来我听听。”
“你说的这个蔡耘生,就是刚才走的那个男的?”
薛应清点了点头:“他就是我的生意。”
江连横并不意外。他对此早有预感,听说薛应清才是掌柜的以后,也大概猜到了这是个“美人局”。但让他有点困惑的是,按赵国砚的说法,这蔡耘生是安东人,要做“美人局”,何必非得大老远跑来大连,还要费尽周折地去宏济善堂打听荣五爷的消息。
薛应清看出了他的疑惑,但并未过多解释,只是草草地说:“我现在没空跟你细说,你先告诉我,你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要搭什么顺风车,其他的事儿,回头再说。”
江连横走到露天舞池的角落,左右看了看,随后低声道:“我来这,是要杀一个人。”
薛应清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她只是略微一想,便猜出了大概,但也没流露出任何震惊的神情,只是问:“不会是荣五爷吧?”
“咋了,我杀不了?”
“谁管你能不能成!”薛应清摇了摇头,“但你这一趟,借不上我这边的局。”
“为啥?”江连横皱起眉头问,“你们是不是准备要见荣五爷?我不用你们干别的,把你们俩跟荣五爷碰头的时间和地方告诉我就成!”
薛应清来不及解释。她“丈夫”蔡耘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露天舞池的入口,此刻正在四下里张望。
江连横也发现了那阔少爷的身影,于是便疾声问:“你知道荣五爷多少事儿?”
“你先走吧!”薛应清摆了摆手,“在这地方,就算有时间我也没法跟你细说。凌晨三点,这家俱乐部,三零一号房间,你来找我。”
看得出,正如她先前所说,她原本也只是想先跟江连横“混碰”一下,真要盘道,这里显然不太合适。
同样,江连横一开始也没打算搅局。
毕竟,薛应清的局如果黄了,他还得再想其他办法去引荣五爷露头。
两人只好就此草草分别,约定凌晨以后再详细谈谈。
“宝儿,宝儿!”阔少爷蔡耘生回来了,他手里包着个什么东西,穿过翩翩起舞的人群,像条哈巴狗似的朝这边小跑过来,“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
薛应清笑嘻嘻地朝蔡耘生迎了过去。
江连横回头看了一眼,脑子里突然想起老爹江城海跟他说过的话——男人只要能管住裤裆里那点事儿,这辈子便省却了大半烦恼。
“啧!爹你没活明白呀!太监才没烦恼呢!”
他从舞池边缘绕到了供应甜点的位置。
赵国砚连忙迎上前,问:“道哥,什么情况?”
江连横朝身后指了指:“让我后半夜去她房里找她。”
“哥,你还真给拿下了?”
“说啥呢!论辈分,我得管她叫小姑——”说着,江连横忽又一怔,“那好像更刺激了。”
赵国砚听了直嘬牙花子,郁闷了片刻,却又问道:“那他们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江连横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的露天舞池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却见达里尼俱乐部里,竟一下子来了十几个“贵宾”!
为首的三个人,乃是身着土黄色军装的东洋军官,随后而来的,则是四五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东洋商人,再其后,却是一帮招蜂引蝶的风尘女子,而这些“高级”窑姐儿之中,竟然还混迹着一对遗老遗少。
只见那身穿暗红色马褂的老辫子,一边喘着粗气爬楼梯,一边冲身边的娼妓严词喝令。
“待会儿呀!你们几个,可得使劲浑身解数,把咱们友邦的贵客给伺候好了!这是为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