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爷爷奶奶们都很质朴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林朵朵瞠目结舌看张淑琴湿透的剧本。
不知道谁趁着主人不在,偷偷往摊开的剧本上倒水,还割坏了张淑琴最好的一双鞋。
张淑琴慢慢铺平濡湿的纸张,一张一张仔细垫上白纸隔开,算是拯救过剧本了。她打断林朵朵的喋喋不休:“导演的自传我还没看完呢,给我调出来。”
“我发现您使唤我越来越顺手了嘿。”
林朵朵碎碎念着,把文档的字选成最大,大的几乎逼近张淑琴的脸:“看吧,看吧。”
历荔的自传很厚,祖孙俩以为既然专门拍了部片,那儿时记忆应该占很大篇幅才对,没想到只有第一章寥寥几页,所幸历荔文笔颇佳,家乡景色写得诗情画意,很有艺术气息。
他说家乡是林区,物产丰富就是冬天很冷,”能达到零下40度呢!”自己很不喜欢下雪,因为上学和出门都不方便,有个小同学,因为忘记戴帽子,耳朵冻成小蒲扇大,活像猪八戒的耳朵。“奇怪,书上不是说热胀冷缩么,怎么他的耳朵没有缩成木耳那样小,反而有我的手掌那么大,老师叮嘱千万不要碰,否则冻过的耳朵会像冰块嘎嘣掉下来,他害怕的哭了,我们却笑了。”
“但夏天就很凉爽宜人,到处是野果子,还有山珍,我们去诊所捡丢弃的小玻璃瓶子,把蘑菇装里面捣碎,塞成满满当当一排排在草地上,互相装做是家里做的腌蘑菇,来往互赠。但林区到底有没有这道菜,实在是不知道,大概没有吧,反正我没在家里餐桌上见过,那就更有意思了,这是孩子们之间流传的家常菜,大人们出门惦记松子蓝莓和榛蘑,我们就想着连盐都没放的不知名蘑菇。”
张淑琴蹭得站起来。“我们也去找蘑菇!”
正好也是夏天。
剧组把这些人浩浩荡荡的拉林区来,实在是花费不菲,然而历荔作为导演却不在乎,只告诉出资人这是必要的花费,人家也无话可说,毕竟求着祖宗拍电影来着,只能私下嘟囔,再把账单都付了。
张淑琴停在一排树旁边,摸摸粗糙的树皮,这是种桦树,当地人剥下它的皮,就是桦树皮,可以拿来做工艺品。
“很有野趣诶。”林朵朵左顾右盼,她大城市呆久了,看个新鲜。
张淑琴蹲下摘个野草莓给她看:“这个叫高粱果,当地人教我的。”
“好吃吗?”
张淑琴放嘴里尝尝:“好吃,甜甜的。”
那小果子只有蓝莓大小,当地人当零嘴卖,很便宜一把。
“长的也很像草莓。”
“嗯,听说还有个叫羊□□的野果,吃了牙齿都染红,酸得要命。”
“那怎么吃啊。”
“拌白糖啊,拌糖就好了。”
“诶,那不是红豆吗?”
张淑琴走过去,指着绿树叶里的小红果子:“这个?红豆?”
“等会我查查......是啊,就是红豆!”游玩时遇到熟悉事物总是让人惊喜的,林朵朵开心:“没想到红豆长这个样啊,长在这种树上,叶子也好可爱。”
“外国人叫蔓越莓,当地人叫雅各大。”
历荔站在不远处,头发花白的笑:“可惜没有南方的红豆有名,那可是王维的红豆啊。”
张淑琴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跟导演打招呼。
历荔很随和,没什么架子:“小张,总在房间里看剧本眼睛疼,年轻人多出来走走。”
张淑琴和很多年轻人一样,面对领导嘴笨,只好站在红豆树旁笑嘻嘻。
看起来傻死了。
林朵朵吐槽:“这不就是节假日正美呢突然上司闪现,不是惊喜全是惊吓啊。”
林区刚下过雨,空气里是木头和腐殖质的独特潮湿气味,历荔穿着胶皮靴,背着筐,像个出门干活的工人,完全没有大导演架子——虽然他这些天引得各位年轻人吃不好睡不好:“愿意跟我走走吗?今天说不定可以采蘑菇。”
张淑琴想起那一排排玻璃药瓶。
“好啊。”
导演和年轻演员,外加一个更小的林朵朵,三个人走在树叶浸湿的林间路上,历荔看张淑琴身手矫健,充满年轻活力,嘱咐道:“把裤脚和袖口扎紧,小心草爬子。”
“草爬子?”
“林区的一种虫,咬破人的皮肤吸血,露一个屁股在外面。”
林朵朵跟着咋呼:“就是蜱虫啊姥!隔壁家妞妞不就被咬了,都icu了!
张淑琴惊呆,她可还记得小妞妞烧得浑身滚烫四肢瘫软的样子,吓得赶紧把裤脚紧紧塞袜子里,袖口没办法,只好死死攥着,一刻不敢松。
“别怕,”历荔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从筐里拿出几根布条给她:“没那么容易被咬,咬了也不怕,及时发现,用烟头烫它屁股就下来了。”
那要是不及时发现呢!
张淑琴浑身发麻,从小她就怕蜘蛛,虽然小小的玩意爬衣服里怎么办!这蜱虫更厉害了,听说传染病,还钻进血液里,一个不好,可是会送命的!
怨念的看了眼导演,您艺高人胆大,我可不行!
历荔兴致很高:“我小时候家里不让上林子里来,说有熊,还有老虎,不过谁也没亲眼见过,都嘴上说害怕,等我再大点,家里人就带我采蘑菇了。”
他抬手比量比量:“半人高的筐,我自己采满两筐!当时我8岁!”
张淑琴来劲:“我也是,6岁跟着我妈下地,感觉干得比我妈还好!”
“是啊,咱们当孩子的干活实诚,为了句夸奖,牟足劲干啊,”历荔瞧着远处树上的一只松鼠:“当时不知道,家里的活是无穷无尽的,只有孩子,才兴高采烈的干活。”
林朵朵评价:“我不懂。”
张淑琴好笑瞧她一眼,这孩子出生在好时候,又是独生子女,当然不懂。
导演入戏快出戏也快,很快就从伤感情绪中走出,指着旁边树上:“淑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