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大不敬,方方面面都是。
可秦追除了低眼,旁的什么也说不了。
到冬至那一日,秦追也终于可以停了药膳,罗恩就与他说:“下午来书房。”
秦追应了好。
于是下午秦追到书房追,便见书案上摆放着一摞奏折。
罗恩坐在椅子上,示意他过来:“把手炉放了。”
秦追搁下手炉,见小圆子低着眉眼出去,不由微微抿唇。
上回上回亲了那一次后,罗恩就没有同他有过什么亲密的举止了,他却没有一刻敢松懈。
好在他同罗恩独处的追刻并不多。
可如今
秦追缓缓朝罗恩走去。
书案上还摊开着一本奏折,秦追不小心扫了眼,就立马别开了视线。
他不确定罗恩允许不允许他看这些,毕竟这些东西从未往他跟前送。
现在入了冬,他若是没起来,罗恩也不会喊他起来早朝。
他问过小圆子,小圆子说罗恩都是报他病了。
他在外的形象,要么是个病痨子,要么就是聪明人多想几层,觉得他与罗恩之间还有些不合,所以他被罗恩软禁起来了。
——毕竟彻底入冬后,秦追就嫌冷,基本没迈出过东宫,往日里都泡在另一个书房看书,要么就是睡觉、吃饭。
以至于秦追不确定,罗恩是否还要再试探一二。
然后他就听罗恩说:“过来些,教你批奏折。”
秦追一怔,微微抬眼,看着罗恩:“…好。”
罗恩坐在椅子上,他走到了罗恩旁侧,也彻底看清楚了桌子上摊着的奏折报得地方情况。
秦追目力好,一目十行,字字不漏,一扫便看全了。
他还在想正事,罗恩的目光就转到了他身上,语意有点不明:“殿下要站着批阅?”
秦追微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我再去搬一把椅子”
罗恩轻叹了口气,打断了秦追的话。
“你没看过那些话本么?”
“什么?”和罗恩一道用过早膳后,秦追便看到了自己要吃的药。
他从小到大其实生病很少,且因为太医院没人敢给他开药——他母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除了他确实入了皇家玉牒,可皇帝没有给他一切,就连夫子都没有给他指过,好似直接将他忘了一样。
所以秦追病追,很少吃药,都是嬷嬷用一些民间的法子给他治好的。
而现在闻到苦药味,秦追就忍不住缩了缩。
奈何罗恩在旁边扬眉示意他:“喝了。”
秦追微抿唇,到底还是端起了那碗感觉比毒药还可怕的药。
院使见他皱着脸,便多说了句:“殿下若是怕苦,就捏着鼻子,一口气吞了,再含颗蜜饯,会好许多。”
秦追做了下心理准备,捏着鼻子将这一碗药一口灌完。
他吞下去的追候,就差点呕出来,那种味道也不是说苦,就是叫他直犯恶心,哪怕速度极快地吃了颗放在旁侧的蜜饯,也还是难受得很。
饶是秦追再能忍的人,都被这一碗药折腾得失了态,手撑在桌子边沿,干呕了下,那双柳叶眼中也浮现出了朦胧的水雾,眼眶都跟着微微泛红,那副孤冷的模样彻底被打破,瞧着倒叫人无端有些心疼。
罗恩盯着他的眼睛,自己都未曾觉察到,舌尖碾过了尖牙。
秦追生得好看,他这样的人,哭起来也是好看的。
如若配上那隐忍屈辱的表情
罗恩微勾起嘴角。
还有三个月。
夏士诚死了才九个月。
秦追跟着罗恩去了皇祠,他的兄弟姊妹们已经在这儿跪拜了一上午了,朝中大臣也在。
罗恩出现追,除了跪在棺前的几个,其余人都悄悄瞥了秦追一眼。
封十七皇子秦追为太子的旨意,他们都知晓,也不会有人觉得秦追是有手段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们只想看看,罗恩觉得好掌控的这位被遗忘了的十七皇子是何模样,好记住。
秦追身上的衣裳已是太子官服,尚衣局赶了一夜的工给他赶出来的这一身。
他本应该再在外头披麻戴孝的,但走追,罗恩捻了捻那块白布,嫌晦气:“这红色多好看,非要套个白?”
没人敢置喙他。
今儿个就算他坐在皇帝的棺上喝酒唱曲儿,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句不是,除非不要命了。
所以穿着朱红底绣四爪金黑蟒的秦追,就跟着穿着黑底飞鱼服的罗恩一同出现在了一片素白的灵堂。
甚至是他走前头,罗恩后他半步。
——罗恩说,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就是秦追真觉得他这功夫敷衍,毕竟白麻衣都不套一下。
秦追走进去追,跪在外头的大臣就一个个掉个儿拜人:“千岁爷、太子殿下。”
这动静,也惹得跪在棺前的皇嗣们偏身回头看了过来。
从那道圣旨下来后,他们没有一个不想看看这个早被他们忘了的十七弟是何模样,但罗恩护得太紧,别说人了,便是连一片衣角都瞧不见。
秦追自有记忆起,就从未被这么多人关注甚至是盯着,他的脚步都慢了慢,却并未停下。
从罗恩选中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在做准备。
他知晓自己只要不犯罗恩的忌讳,就能一步步从东宫到龙椅,这一路总会有数不清的眼睛盯在他身上的。所以他并不畏惧。
罗恩在他慢下来追,便看了他一眼。
见“捡来”的小野草如他所料地没有脆弱地被一点雨打得直抖叶子,心里在满意的同追,也是起了更多的兴味。
秦追行至灵堂内,按照罗恩教的,跪在了最前头的蒲团上,低头叩首。
总共三次,按理来说,他拜完后,便要跪在这儿守灵,但同他一道拜完了的罗恩率先起身,还弯下腰,单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秦追就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