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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照的魂魄,经历了第二次转世投胎。
这次投胎的对象,是何年熟悉的那个学术大佬,七十年代的老教授沈烨。
她在动荡年代被打成毒草,小将们烧了她的研究室时,她决绝的走进火场,与她的研究成果共命运。
何年后来在她的塑皮红星笔记本后面,找到一则关于兰州干涸的沼泽地里,发现千年前莲花种子的资讯。
何年那时不知道这则资讯,和研究沈初照有何关系,但现在能够推断出,沈烨记得将军府的白莲池,也知道白莲出自金城艮河。
何年是沈初照的魂魄,第三次转世投胎,也是唯一一次,没有自杀而死,反而穿回沈初照身上的人...
她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她知道天命难违,天命也可逆。
她便是那个要逆天命而行的人。
可眼见着沈月血尽而死,沈烨葬身火场的画面时,何年还是脊背发寒,像奔赴一个天地动摇,此生不复的私奔。
她牙齿颤抖,骨骼沙沙作响,一头栽进宿命的褶皱里。
接住她的,是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膛,熟悉而心安的怀抱。
睁眼看见是李信业时,何年没有感到意外,似乎这就是她的私奔对象。
她闪蝶一样栖息在敦厚的树上,看见上了罩子的湿热烛火里,李信业眼波浓稠,安抚孩童般拍着她的背。
“秋娘”,他眼里蓄满担忧,“你在害怕什么?”
手指抚过女娘的脊骨,衣衫汗透如水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宽慰道,“你放心,你没有中毒,我上次喂你吃的不是毒药,是止疼丸。”
他想到女娘白日声称毒发,必然是很紧张此事。
而他其实喂给她的‘毒药’,不过是具有止痛功效的药丸而已。
她有月末来葵水腹痛的毛病,前世他找薛神医替她配的药。
上次她全身都是伤,正好借机喂给她吃。
何年凝着刃芒的眼神,无声劈向李信业。
“那你晚间喂我吃的解药是什么?”
李信业迎着她的审视,哑声道,“屋檐上的雪团。”
他过去在北境想念她时,会大口吞咽雪团。
碎魄一样的剔透雪团,荆棘般刺入喉咙,融化在小腹里,是暖融融的感觉,如同渴慕已久的怀抱。
李信业苍白辩解了一句,“雪团是无毒的,至洁至净...”
何年盯着他翕动的两扇唇,唇肉丰润,闪着糜雪融烂的水光,很想狠狠咬他一口。
她看了看他的脖颈,那里旧伤未愈。
她只能发泄般咬出几个字,“我渴了”。
这便是差遣他去倒水。
李信业从善如流的站起身。
何年忽觉不肯接受他献殷勤的想法,太过便宜他了。
她不但要接受他主动献殷勤,从今往后,她还要变着方法使唤他。
她想狠狠折磨他。
何年轻抿一口水水,不满道,“太热了。”
李信业不疑有它,折返到条案上,重倒凉水冲合。
何年再尝一口,又挑刺道,“太凉...”
李信业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恼,又去加了点热水。
何年喝几口后,状似惋惜道,“再凉一点就好了...”
李信业不等她说,又去兑了点温水。
何年这才喝完,又吩咐道,“我要沐浴。”
不是热水擦拭,而是三更半夜沐浴。
李信业索性穿上外衫,去耳房备热水。
他一走,室内静下来,何年心里惝恍的梦境与不安,化作恶趣味的满足。
她不明白为何发泄在李信业身上,她的痛苦便消失了大半?
她不知道缘故,只是像难伺候的刺头一样,将所有事情都挑了一遍毛病。
而李信业一样样照做。
何年心情忽然好起来了。
她抱膝坐在浴桶里,后脑勺抵着桶壁,脚掌贴着池底,脑中浮现李信业沉静的脸。
做什么事情,能惹毛他呢?
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