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番外三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扬州城内绿柳繁花,碧水青山,湖上行舟漾开层层涟漪,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沈沅槿在码头下船,先择了一处干净整洁的客舍住下,稍作休整后,于翌日上晌去往城郊考察此处是否适宜种植影花。记忆中,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皆由适宜种植陆地棉的地方,沈沅槿记不清具体位置,便只能自行过来考察。
经过这几年积累的种植经验,蚝花喜阳光,肥沃的土壤和平坦的地势都可助其长势更好,且秋日降雨量需得小,扬州城中虽不乏平坦肥沃的土地,但在光照上欠缺了一些,加之秋日雨量充沛,并不十分适宜种植影花。沈沅槿心中有了计较,在扬州逗留两日,旋即买来车马北上河南道,于十日后抵达河南道境内的徐州,随后在此停留两日,查看土地并询问农户此地的气候,思量过后继续朝北,一路走走停停,最终选择留在曹州。她曾在潭州用了两年多的时间让江南西道、山南东道、黔中道皆有影花的种植和纺织,如今在曹州,少不得也是要费上这样多的时日的。住在客舍开销较大,沈沅槿既已决定在此长住,自是要尽早寻一座妥当的住宅,故而一连三日,她和紫苑都在外奔波看房,于第三日下晌定下一座三进的宅院。
如今沈沅槿身边有陆镇留下的两名暗卫相护,自不必另请看家护院的人,只需请一位门房和两个帮工的女郎便足够。翌日上晌,沈沅槿将一块巴掌大的金课兑成铜钱,先付二十贯与那房主签订赁期一年的契书,当天响午结过客舍的房钱,旋即马不停蹄地搬进宅子里先行住下,欲慢慢添置家具等物。
紫苑抽空去附近集市买来锅碗瓢盆并一些新鲜的菜蔬,沈沅槿见她满载而归,多付给驴车的老丈十文钱,帮着紫苑一起拿东西进屋。时下还未寻到帮工的女郎,沈沅槿便让紫苑去房里歇着,她自生火起锅,简单做了三菜一汤端到桌上,叫那两个暗卫一起来吃。陆镇没给他二人起名字,还是被派遣到沈沅槿这处后,问过他们的意思,给起了名字。
有了落脚安身的地方,吃饱喝足的沈沅槿开始思量起明日该做什么,鉴于播种的时间较为紧急,当晚早早睡下后,天刚亮时便已起身洗漱,带着紫苑和两个暗卫在摊位上用完馄饨充饥,便出城去看土地,仅用了五天不到的时间便赁下十亩良田,再是寻人整地作畦,播种施肥。待做好这一切,已是四月中旬,沈沅槿除却加紧绘制设计图稿打出样衣外,每隔两三天还要去城外看一回影花的长势,似这般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初夏五月,第一批定制的织机送到她上月盘下的布庄中。沈沅槿验过这批织机后,试着用其纺织寻常的布料,发觉与她在潭州用得那批没有太大的差距后,当即前去结清尾款,同时给出细微处存在的误差,叮唱匠人务必在制作第二批时加以改进。
大明宫。
谢煜入紫宸殿面见陆镇复命。
“禀圣上,程娘子离开扬州人后,在曹州城中赁了一座宅子落脚。”曹州,倒比他南下去潭州还容易些。陆镇手中笔触不断,思绪却是有些飘忽,忽停顿片刻抬眸看向谢煜,“朕知了,务必让人护她周全,若有任何闪失,朕拿你是问。”
谢煜双手抱拳恭敬道声是,旋即又向陆镇报告另外两桩事,讨得他的示下后,方行礼告退。
依照旧制,九月授衣,百官给假十五日,陆镇欲在首尾各免去早朝十日,若有当紧的军国大事,则上呈至太上皇决断,如此一来,便有月余的时间可以去往曹州见沈沅槿。
陆镇心中有了章程,加紧处理完手上诸事,于八月下旬的一日午后往太极宫求见陆渊,仍请他代为坐镇朝堂些时日。“大郎此番可又是要出宫去寻她?"陆渊搁下手里的茶碗,盯着陆镇开门见山地问。
“正是。"陆镇没有否认,大方承认。
陆渊沉吟片刻后,微蹙起眉缓缓开口道:“大郎若是能让她回心转意,心甘情愿地随你回京,自是最好不过;若不然,也莫要再行那等逼迫之事,她姑母如今身子骨弱,断断听不得任何不好的消息。”陆镇忙出言让他安心,“阿耶宽心,她若不愿,我必不会再如从前那般行逼迫之举;再者,我若真有那样的心思,大可直接让人将她绑回,又何必大费周章地亲自去曹州寻她。她此番愿意回来自是最好不过,即便不愿,我能过去瞧一瞧她,也不算白走这一遭。”
陆渊闻言,不由暗暗感慨幸而他的姝娘不似沈沅槿那般性子决绝,若不然,即便他肯助沈沅槿离宫,百般讨好,姝娘也未该肯与他重修旧好。“大郎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你如今膝下还有昭阳一女,理当爱惜自身。”陆渊的话音方落,忽听宫人轻轻叩响殿门,隔门传话道:“太上皇,太上皇后午睡醒了,该用药了。”
这世上能让陆镇看眼色的,除沈沅槿外,唯有眼前这位时不时还能助他一助的太上皇了。就见陆镇极有眼力劲地起身告辞:“阿耶若无他事,某先行告退。”
陆渊便也装模作样地与他客气一番:“大郎自便就是。”一时陆镇离了前殿,陆渊大步流星地往后殿去哄沈蕴姝吃药。沈蕴姝因今日睡得久了些,这会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几乎一见着案几上的那碗汤药就开始皱眉,越发不想清醒过来。“此处无需你们伺候,都退下。"陆渊发号施令。为首的女官道声是,领着其余几个宫人脚下无声地退到殿外。“姝娘。"陆渊温声唤她,继而端起汤碗,自己先用一口试试温度,接着再用勺子舀一勺汤药送到她的唇边,费尽心思地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瞧着永穆近来似乎有了心仪的男郎,乃是一位与她年岁相仿的郎君,出自家风清正的英国公府,生得极俊俏,文武双全,刚直不阿,时下正在大理寺任从六品下评事,假以时日必然前途无量,倒也不失为良配。”
为永穆择夫婿,不仅要看相貌,更要看品性,倘若那孩子果真如他说得那样好,的确可以仔细考虑考虑。
沈蕴姝这般想着,张唇吃下勺子里的汤药,很快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