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已经烘干,蔡满心拿了衣架,依次挂好。看到自己的衣服和他的一字排开,挂上去时并肩轻摆,心里十分满足。
那边江海在给海鲜店打电话,请他们帮忙预留。
蔡满心晾好衣服,笑眼弯弯,托着腮看他。
江海收了手机,看她殷切的样子,也笑:“听说海鲜就这么高兴?你在峂港那几年没吃够?”
“那不一样……”她嘻嘻笑道,“而且,你说泰语的时候,怪妖娆的。”
江海比了一个拿手机的姿势:“你是说,我翘着手指?”因为左手外缘受伤,无名指和小指不能自如弯曲,“像个兰花指?”
蔡满心大笑起来:“可不是?难怪蒂娜怀疑你的取向。”
但她心中更多是心酸感慨,捧起他的手,拇指轻轻按揉他略显僵硬的指节,“是神经还是肌腱的问题?要不要回国内再找几家大医院看看?”
“这么久了……”他笑了笑,“我也习惯了。”
“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想起他曾经低着头,专注地拨弄琴弦,她轻声叹了口气。
“简单玩玩摇滚还是可以的,即兴就比较难。”他反过来,攥紧蔡满心的手指,指尖若有似无划过她掌心的皮肤,让人觉得痒痒的,“但其他手指的灵活度,也还够用,是吧?”
蔡满心一愣,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她脸上一热,想要收回手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嗯?”他饶有兴致地逗她。
蔡满心脸上发热,侧过身去:“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又没看过你弹琴。”
她嘟着嘴,娇羞的样子又像个小女孩。江海笑起来:“好好,你都不知道。”
将近黄昏时分,江海开上皮卡,二人出发去晚餐。
路过滨海公路,天边的乌云没有散尽,阳光从墨色云朵的缝隙间洒落,将海天相接处染出一条金黄色的亮线,映亮了附近的翻涌的云层,海面波光粼粼。
蔡满心略感遗憾:“还不是最美的日落啊。”
“不过……”她想了想,“能看到这样的也不错。”
“比这漂亮的日落多得多。”江海道,“经常可以看到。”
“那不一样啊。”蔡满心晃了晃头,有些得意,“和某人一起看日落,无论在哪里都是很好的。”
江海皱眉:“某人,谁?”
“还能有谁?”蔡满心瞟他一眼,“不过这句话,当时是你说我和阿俊的。”
“逗你们呢。”江海笑,“他一个小孩子,看到漂亮姑娘就围着转。”
“啊呀,你在夸我漂亮吗?”蔡满心笑,又道,“其实是你想和我一起去看吧?”
“我?我才没……”江海矢口否认,“我从小在海边长大,什么好看的落日没看过?”
蔡满心歪着头,有些俏皮:“哦,看落日不是那么重要,关键是,和谁一起看。”
“你们这些小姑娘……”江海摇了摇头,“太爱浪漫了。”
蔡满心掐他胳膊:“我、们、这、些……是总有人和你一起看日落吗?”
“没。”他闪躲着,“你觉得我会去吗?啊喂,不要闹,我在开车呢……”
蔡满心哼了一声,她当然就是做做样子,不过想起来还是有些心里发酸:“到底去过没?要是你陪别人看落日,我也不稀罕了。”
“有人、能指挥我、做任何事吗?”江海强调,又笑了笑,“再说,日落有什么好看的,我一直也不是很感兴趣啊。”
蔡满心扁嘴:“那,要是我想看呢?你以前就和我说过,泪岛的落日更好看……”
她有些鼻子发酸,但江海从来没有带她去看过。
当她来到泪岛居住时,以为他已经永远地离开。只有她一个人,住在一座叫做“思念人”的房屋里,背负无尽的思念,以为再没有重逢。
时常看到火红的巨大圆球西沉入海,天边云色瑰美绮丽,前一刻燃烧地那么热烈,下一刻光线便收拢,沉入无尽大海,只留下青灰色黯淡的天空。
每次看海上日落,她都要重新面对一次从心潮澎湃到失落惆怅的转变。
现在这个人,竟然不想和自己一起看日落。
蔡满心气鼓鼓的,不想理他。
但她又想到什么,问道:“但是,你那时候也经常和我一起看日落啊。”
“有吗?”他反问,“不是只有我们吧,成哥、阿俊他们也在,有时候我们一起练练吉他。”
“哦,是吗?”蔡满心反驳,“你当时才没有在练吉他,你还在和我聊天。你还在偷偷看我,每次我转过头看你,你就把目光移开。”
“没有。”江海有些发窘,辩驳道,“是你在偷偷看我吧?”
“哈!”蔡满心笑了一声,“我是看了你啊,但我都是正大光明地看!”
她对他的心思,大概全峂港的人都知道,那又如何呢?
“我也没有,”江海继续嘴硬,“我为什么要偷偷看你?”
“谁知道呢?”蔡满心耸肩,“这个得你告诉我。”
“你一直在说不停,”江海说,“有时候觉得声音大,就无意看一眼吧。”
明明就是假装。蔡满心也不和他继续争辩,那时候明明她安静下来,认真地吸着椰子水,却也感觉有人在凝视自己的侧脸。等她转过头去,便看到江海收回目光,继续望向大海,仿佛那只是无心一瞥。
此后每次感觉到他的目光,她便佯装若无其事,惟恐对视的瞬间,他就会转过头去。
她宁愿让他这样多看自己一些,这样无声凝望的时间更长,是不是在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