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琼霜难得地感到挫败。
刚把顾止的心掰回来一点,没等她把话头往星辰阁镇山玉牌引,就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最开始,她估计得太乐观,竟以为取他的心如探囊取物。
现在才明白,常年居于山巅的明月白雪,并不会轻易为谁走下高台。
所谓高岭之花,或许是因为从未肖想过任何一个女子的缘故。
竟真像神仙似的,不动凡心。
她抬手在眉心按着,眉心仍是怦怦跳。
跟男人,一味地倒贴,起不了任何作用。
李玄白呢?这些日子没有一点消息。
怎么竟还不来寻她。
要去见李玄白,恐怕要先说给顾止,等顾止同意。
上一回,她私自出院,受了不小的伤,侍卫是断断不敢再放她出门的了。
于是,她在院内等顾止。
久等不来,她随手抓过石桌上一张空无一子的棋盘,从棋盒里随手捞出来两枚棋,随意摆了,自己跟自己百无聊赖地对弈。
正摆着,忽然院门大开了,院内众侍仆阻止不及,她一抬眼,忽然瞥见对面石凳前站了一双虎纹黑皮靴。
面前人盛气凌人抱着肩膀,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是一如既往的顽劣。
是李玄白。
他竟然直接冲进了顾止院子中来了?当真不把这位少掌门放在眼里的。
南琼霜搓着耳坠,正权衡着是否要当着这院中众人的面跟他讲话,忽然见他伸出一只手,走到她面前,毫不讲理道:
“跟我走。”
南琼霜一愣,“什么?”
“什么‘什么’?”他理所当然道,“这么久,伤也养好了。你日日待在房中不腻?”
“我……”情势变得太快,方才她还趴在石桌上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现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少见的有点迷茫。
李玄白没给她犹豫的机会,上来就抓住她手臂将她拉起了身,拽着她手臂,一步步将她牵出了院,却在抬步跨门槛的时候被阿松拦下。
阿松神色恭谨,将院门挡了个严实:
“楚姑娘是少掌门之客,玄白师兄欲带走楚姑娘,至少需先问过少掌门。”
“问过了。”他停也未停,抓着她就往阿松身侧走,“没答应,所以我直接来带人。”
阿松太阳穴一跳。
“既然未得少掌门允准,私自带走楚姑娘,玄白师兄不怕少掌门罚?”
“罚?”李玄白已经拉着她走过了阿松,迎面一片高旷的天,回首嗤笑一声,耳下那颗鸽血水滴耳坠摇了两摇:
“尽管来罚。我倒瞧瞧这位少掌门,管不管得了我。”
好狂的人。
怎么明明是细作,竟然会狂成这样?
南琼霜心里重新思量着去招惹这尊大佛到底对不对,一个不注意,已经被他拉出了院门。
院门缓缓关上,阿松在双门间徒劳望着她背影,鞭长莫及。
南琼霜:“你带我去哪?”
李玄白:“你想去哪?”
好问题。她正要开口让他带她去游山,特别是——星辰阁。
却听李玄白自顾自接,“除了我那凌绝阁,你还能想去哪?”
南琼霜:?
“自作多情。”她评,“游山。哪里都想看看。”不能直说星辰阁,否则真是将此行目的写在脸上了。
李玄白走在前面,利落的高马尾垂到腰间一晃一晃:
“有些地方确是好看,浮光谷、蝴蝶谷、化龙潭之类。不过有些地方眼下去不了,比如江左诸峰。时候未到,紫烟未散,三清峰那一片全去不了。”
南琼霜心里一动。星辰阁正在那三清峰上。
“紫烟?”
“每到山花烂漫时节,江左那一片尽是云雾,色如暮紫,山上人称为紫烟。”
她心下一片烦躁,“那紫烟何时散尽?”
李玄白思索,“说不准,年年不同。若看往年,最快也要一个月。去年久些,满山云雾缭绕,等到瞧见星辰阁的琉璃瓦,山底下已是酷暑。”
南琼霜闻言,心里烦闷,碍于李玄白在侧,强自装得平静无波。
等星辰阁开至少还要一个月,去了还不知能不能进,若要进,她还得挑无人时自己进,何况那地方想必也不是容易进的。
三月之期,她还剩两个月。
断断来不及。
还是先从顾止下手吧。
李玄白犹自兴高采烈:“无妨,改日我先带你去江右这片玩。不过今日若要行山,天黑前怕是赶不回来,先去我那地方玩玩吧。”
她无奈又无语,望了他一眼,“去你那干嘛?”
“干嘛?”他洒脱一笑,摊开手,“我也无聊。两个无聊的人,一起玩嘛。”
*
今日天色正好,碧空如洗,风倒是小了不少。饶是凌绝阁伫立在那般高崖上,那片紫云英花海也不似那天那般涌动如潮,只是叶片轻轻颤着。
流云掠过。
在冰丝阵前站定,南琼霜事不关己地抱起胳膊。
李玄白:“走啊。”
南琼霜摊手:“怎么走?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李玄白:“……装什么?”
南琼霜噙着笑犹自不语,站着不动。
如无必要,她绝对不会在天山上显山露水,哪怕这个人已经知道她会武功。
毕竟,她怎么知道有没有人在暗处尾随。
李玄白:“不是挺能跳的吗?再跳给我看看?”
南琼霜歪头,笑得春风满面,只是不动。
半晌,李玄白投降,嘟嘟囔囔走到她身侧,“无语,刚见面就捅了小爷两刀的女人,竟然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穿过她膝弯,将她抱起。
南琼霜一支胳膊绕过他后颈,贴在他胸前,想,如果宋瑶洁或者暮雪院当真派了人尾随,不知道将这消息传给顾止时,顾止会作何反应。
会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