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何故十分惶恐,生怕自己的猜测成了真。早晚在教室里和人打照面时也变了味,要想躲着不和他交道,自己回避的方式却过于笨拙乃至于破绽百出。别说江小凝,就是旁人都看出不对劲来。“你们俩又怎么了?”“难道是因为雎先生?”我糊涂了:“雎先生怎么了?”聂英子:“是不是雎先生介意,让你和江小凝避嫌啊?”“……当然不是了!”我惊叫出声,“你怎么会这么想啊!”聂英子扁扁嘴:“我胡说的嘛,那你们到底怎么了?”
……江小凝也坐不住了,索性约我晚饭过后在教室里谈谈。之所以不去藏书楼,是因为雎献总在那里。
于是吃过晚饭,惴惴不安地来到教室。偏教室里总有几个人待着,看书赶作业,或是聊天玩耍的。只江小凝和我两人一声不吭地坐在位子上,我面前还胡乱放了本书做样子,江小凝甚至书都没有放,只是向后靠着,微微仰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捱了好半晌,他轻轻碰了我一下:“去杏林。”
于是又暮色中赶至杏林。
如今天气越发适宜,便是这时候书院各个角落都有人出没。杏林里亦是如此。我跟着他,低头费劲地看着脚下回应柔弱的天光而微微发白的不规则的石板路。沉默中越走越深,才意识到这繁星之下,周围黑影幢幢的密林深处,还隐藏着不同于白日的另一番生机。那是依偎着草木的虫鸣鸟叫,也是被晚风轻轻揭开了一角的窃窃私语,更是被暮色掩盖下的脉脉温情。
江小凝轻车熟路地带我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终于停下了脚步。良久,方才回头:“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我有一刻的冲动要这么回应他,但对方笃定的样子早已把我脑子里的排布演练给完全打乱了。
江小凝似乎看着我,又似乎在看远处——暧昧的光线中,只能勉强辨认出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的位置。“你,是皓公主琳琅?”虽说已经肯定,但他还是要确认一番。
我叹了口气,低头轻声应答:“嗯。”好奇怪啊,明知道这个称呼指代的是我,却还是觉得这个称谓充满了陌生感。同时,心头卸下了一块巨石。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嘛!
江小凝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所措地低了一下头,而后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好半晌,又转过头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当初你说,是为了我而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为对方的刨根问底而感到不安了:“你是其中一个原因。”
江小凝:“为什么?”
我:“于你心中有愧。”
“什么意思?”
看来他还是不记得那段过去。“你不记得,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江小凝叹了口气:“陆陆续续一直都有这方面的猜测,不过,最后让我确定的,是那天琼音阁讲课时,喓喓的母亲看着你的眼神。——我们之前,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李家还在,你曾经来驸马府玩过。”
江小凝思索了半晌,又问:“我只记得心里不自觉有些恼你,至于为什么,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许多年前的一天晚上,驸马府闹了贼。那时你和我还有我哥哥在一起生活,一起吃住,一起玩。我们三个天不怕地不怕,听见外头喊捉贼自己也偷偷溜出去看热闹。结果我被一个贼捉住了。那时你站了出来,谎称是我哥哥,李家的嫡子李延年,把我从贼手里换了下来。……最后虽然有惊无险,但事情传到你父母耳朵里后你就被接了回去。我记得江叔叔那天面色不善,刚进门就要训斥你。我明明清楚你是为了我才犯险,却没有站出来帮你说一句话。
“……后来,我进了宫,得以在宫中安身,便一直在听说你的消息。你在世人眼中放浪形骸,声名狼藉,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当初懦弱噤声之过。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想法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不过,还是会觉得抱歉。”
江小凝沉默了好一阵子,大概隐约有了印象,忽而笑道:“那时你才多大啊。”
“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晚的贼其实不是贼,又过了不久,李家便被灭了族。”
江小凝收敛了笑容,看着我:“你方才说是其中一个原因,那别的原因呢?”
我:“一言难尽。简中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不得不走。而这里是我勉强还算知道的地方。也能勉强得到舅舅的同意。”
江小凝:“聂英子说,你患有心疾。”
“嗯,你不都知道了吗?”
江小凝又道:“可我记得母亲说过,他说这病没得治。”
我:“是没得治。”
江小凝:“不是有药吗?还是太公公给你的药。”
“太公公?”
江小凝:“巫神医郑太公,正是我太公公。他怎么说?”
我:“他说,有的病是自作受,有的病却是天数,自作受的病疾人力或可疗养治愈,天定的命数人力却难以扭转。而我的病是前世累积的业,治是治不好的。除非这一生不悲不喜,无惊无惧。至于那些药,只能延缓病情,并不能根治。”
江小凝:“那你,那,那那句‘十六而亡,东向而吉’呢?”
我:“你知道得可真多啊。”
江小凝:“你多少岁了?”
我十分难为情地掻了掻头发:“阿离哥哥比我长四岁。”
“虚岁还是实岁,你的生辰呢,在什么时候?”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生辰还早呢。”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无端惊起了一只飞鸟。
——
当年流落民间的少年天子璩陆被大侠羊虎接应回京的消息传回简中后,京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