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家中之事,远在边关的淩泰只能从每隔一段时间妻子的简单家信中了解。而淩林落水这一年,他没有收到任何家信。
到了丰朝3年春天,朝廷收到关报,淩军西北御寇大获全胜。但淩泰未及凯旋,就又被新皇派往漠北驱虏,似乎归期遥遥。
之后又过去半年,淩林长高了不少,还像姐姐淩霞说的——“似乎把丢了的魂找回来了”。
有时候,淩林的观察力能让人忘记他刚醒来时原本是痴傻的。
一日,淩家好像来了重要的客人,淩姚氏接待去了,大小姐淩霞特许休学一日。淩林由管事的侍女紫娟和几个下人看着在院子里玩。
淩霞犯困,几个下人带她在卧房歇息,淩林还在院里。
淩林从早上发现树下有一群蚂蚁在排队搬运食物,就蹲在树下盯着看了大半天,一动不动。
他试着轻轻扔了一根随手捡的小棍子挡在蚂蚁中间。
棍子边的几只蚂蚁先是散开迟疑了一下,后似乎像是察觉这只是根普通的小棍子,小扰动后又慢慢恢复了队伍,继续着他们的劳作。
淩林觉得有趣,盯了好大一会儿,然后顺着蚂蚁来的墙根走,渐渐就绕到了备膳房。糕点房里的下人们在讨论着“御贡的点心就是好吃”之类的。
备膳房正在分食的下人们察觉到门口有人,心虚掩盖似的把点心藏在身后。
“紫鹃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一个婢女和淩林的侍女紫娟打招呼。
“没事儿,是二小姐路过罢了,不成想撞见了蚂蚁偷食吃。”紫娟用帕子掩住嘴笑着答到。
备膳房的下人好像这才瞥见蹲在旁边观察着地上什么东西的淩林,作揖行礼向他打招呼。
“这些糕点好吃吗?”淩林抬头,眨巴着眼睛问他们。下人们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因为大难不死,淩姚氏总觉得淩林身娇体弱,平日里他的吃食都是淩姚氏按照食疗的方子专门安排人另作的,不让他随随便便吃别的东西。下人们这会儿要是给他吃了什么,保不齐万一吃出什么好歹来,他们可担待不起。
“这些糕点不好吃吗?”见没有人回答,淩林站了起来,走到紫娟的旁边,扯住紫娟的裙摆抬头认真地问紫娟。
紫娟见状,蹲了下来,说:“二小姐,各人有各人的口味,也有各人该吃的不该吃的东西。”
这会儿正好夫人身边的彩红找来了,“紫娟姐姐,可让我好找。夫人叫大小姐二小姐过去呢。大小姐已经去了。”
紫娟点头起身,拉住淩林的手,微笑着说:“二小姐,走吧。夫人她那该有不少糕点呢。”
紫娟带淩林随着彩红到了凉亭。大小姐淩霞正在母亲旁边趴着,睡眼迷蒙,淩姚氏似乎很高兴。
淩姚氏对面有一个有些富态打扮很贵气的夫人,贵夫人的旁边有一个淩霞差不多高的胖胖的男孩子自顾自在吃桌上的糕点。那位夫人很开心地在和母亲聊淩林的父亲神勇无比,又在外打了胜仗。
“夫人,林夫人,二小姐带来了。”紫娟把淩林带到淩姚氏身边。
“惠儿,这是我们家老二,林儿。”淩姚氏拉住淩林到怀里,先向那位夫人介绍,再温柔地对淩林说:“林儿,这是你姨母和表哥,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快叫姨母。”
“姨母好。”林儿乖巧地打招呼。
“好好好,好孩子。”姨母点点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淩林盯了姨母一小会儿,便和母亲说“大家说我和姐姐的眼睛很像,姨母和母亲的眼睛也很像,那姨母是母亲的姐妹吗?”淩林眼中有一丝好奇。
这话让两位夫人都笑开了。淩霞听到笑声也睁了睁眼,发现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打算继续瞌睡。
林夫人招手示意淩林过去她身边,随后捏了捏淩林的脸蛋道:“是啊是啊,姨母正是你母亲同父异母的姐妹呢。我原以为照我现在这体型,没人会信,可小林儿真聪明呀。”说着乐呵呵地拿了一块石桌上的糕点,打算给淩林吃。
淩姚氏见状立马阻止,“妹妹,别给他吃。林儿身体虚着,他待会儿还得吃药,吃多了甜的就不吃药了。”
林姚氏笑道:“姐姐,你就是太小心了。我家这个(说着抚了抚旁边嘴里还在不断咀嚼的男孩子),着凉发烧如果不一口甜一口药这样就着,半口药都不吃呐。小孩儿吃点甜的多大的事儿。”说着继续笑眯眯的递给淩林糕点。
淩林看看母亲,又看看姨母。谢过姨母后,他还是接过了糕点。
不过,他只用一只手掰了小一块,把剩下大的用另一只手递给了姨母旁边的男孩子。
“刚刚姨母说你爱吃,那这个给你吃吧。”
小男孩嘴里的咀嚼停住了,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递来糕点的“表妹”,有些迟疑,没有伸手接。
“哈哈哈哈,看看,看看,哎哟,哈哈哈哈哈”林姚氏又笑开了,嘴里发出不明所以的感叹。
“给你。”淩林继续对小男孩说。
“小林儿给你的,接着吧。”林姚氏笑眯着眼睛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还是接了,但是没有吃,眼睛盯着淩林。
淩林回到母亲身边,问母亲:“母亲,我可以尝尝吗?”
这下淩姚氏都有些过意不去似的,宠溺地点点头。
“味道确实不错的,难怪他们都爱吃。”淩林吃完,学着大人像美食客一样做出点评,没人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
“好吃就多吃点儿,还有很多呢,我带了好些来。家里做这行的,就这糕点不缺。”姨母笑道。
“我吃好了,谢谢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