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钟才意识到他自己是谁。
“可恶……”他捂着脑子，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喷火铜牛将他的皮肤烧至溃烂；不知名的少女在耳畔呢喃着诅咒般的言语；好友兼战友一个个在他的面前倒下；舍命跳进河流，被河里的龙牙兵抓住手腕脚腕无法上浮……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是，在过完这些回忆之后，大脑似乎并没有停止的迹象，一些新的记忆碎片涌上脑海。
王宫的大厅里，美狄亚羞红着脸看着他，仿佛一见钟情；赫卡忒神庙里，美狄亚和他十指相扣，发誓永生永世绝不分离；在不知名的树林里，美狄亚吟唱着歌谣，将一头山一般高的巨龙如同婴儿般哄睡……
美狄亚，美狄亚……
如果美狄亚真的爱他，那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她有着一切可以制敌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帮助他，然后二人一起浪迹天涯……
想到自己同伴的牺牲，已经酿就的惨剧，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泼下，伊阿宋瞪大双眼，手脚冰凉。
他勉强爬起身，看着自己已经在水里泡得肿胀的身体，上面伤痕累累，因为海水的浸泡而发炎化脓，情况不容乐观。
虽然已经没有什么脸面再见兄弟们了，但是，还是想回去看看他们的脸啊……
伊阿宋抱着这个唯一的希望，拖着残废的身子，宛如蛞蝓一般在海滩上蹒跚着，拖出一道长长的水迹。
这也是愤怒的神明为艾叶展示的最后一幅画面。
“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愤怒的女声回荡在空荡的梦境空间里。
艾叶摸着下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欣赏着伊阿宋的惨状，克制地捂住自己的嘴。
这是自己的梦境，不能笑出来，绝对不能笑出来，不然被神明知道就……
“我看到你在笑了。”女声更加愤怒地提高了音调，“说！我让你帮助他，你明明在场，为什么不帮他！”
艾叶掩耳盗铃地放下手，无辜地笑着望向虚空：“我这不是帮了吗？”
她一一数着手指：“一是告知了伊阿宋他们面对的敌人有哪些，二是给他们大量治疗伤势的灵药，不然他们怎么能在面对喷火铜牛的时候这么游刃有余呢？”
“你藏什么藏！”女声咆哮道，“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帮他度过难关！”
“我这不是被弟弟送离了科尔基斯岛嘛，一时半会怎么回得来。”艾叶笑得更灿烂了。
“更何况，你们这边的神灵，似乎也没有用尽全力吧，那你们又有什么理由来使唤我一介凡人。”
她指的是今天仅仅出现一次的厄洛斯的爱情铅箭。
如果那枚铅箭能让龙牙兵厌恶上龙牙兵，就能起到跟原著中美狄亚所提出的离间计一样的效果。
但是厄洛斯竟然让龙牙兵厌恶上了伊阿宋，这火上浇油的举措无疑加速了阿尔戈号船员的灭亡。
明明让龙牙兵们自相残杀，对神明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女声缓和了不少，“这是奥林匹斯山的决定，你无权插嘴。”
“呵呵。”不打算揭穿神明空洞的托辞，艾叶又分析道，“而且，既然是希腊英雄，就应该承受相应的磨难才足以闪光吧，这就是悲剧美学。”
听到艾叶谈论美，女神默默地听了下去。
“您看，如果伊阿宋没有经历这么一遭，而是由我就轻轻松松地解决一切，世人会记得的是他还是我呢？”艾叶扩大了笑容，“现在在他自己的努力之下，他做到了自己带领团队完成这项伟大且艰难的使命，岂不快哉？”
女神似乎被她说服了。
“这次就算了，美狄亚。”她威胁道，“接下来你要全力以赴地帮助伊阿宋从喷吐毒液的巨龙中夺取金羊毛。”
“如果你还玩什么小动作，我会让你也感受一下什么是‘悲剧美学’。”
在女神的话音落下后，熟悉的梦境破碎，艾叶醒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随即，她起身飞快地穿戴整齐。
她已经一刻也不想等待了，现在她要火速赶到伊阿宋的身边，尽情欣赏他半死不活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