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过后,郁春生来龟岛看林海了,这在龟岛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郁姓在富阳是望族更是大姓,在近代,出过郁华,郁达夫,郁风等名人,郁春生继承了这些郁氏先辈的优秀基因,长得风度翩翩不说,最难得的是人品,低调踏实,为人谦逊,那时,在省城植物园旁的大学里,林海和郁春生合称“江海双杰”。一个来自富春江畔,另一个出自东海的偏僻小岛,毕业后,一个回了家乡富阳,一个被称为“一江水,一幅画”的人间仙境,另一个则留在了省城,因为一个女孩。
郁春生和林海慢悠悠地走在旧街上,这两人都一米八十的个头,戴着墨镜,穿着舒适得体的T恤,和刚刚流行的小裤脚休闲裤,脚上是耐克运动鞋,轻便的那种,那个大大的勾,山外山的年青人都认识,只是那个年代,网购还未兴起,耐克也没有烂大街,所以两人的容貌派头加这身行头,按现在的话说真是亮瞎了所有山外山人的双眼,也成为那天那条街上最靓的仔。林海和郁春生并排走着,一边指着杂货铺临街的木板,木板上漆红的大字,说着什么,引得山外山人也仰头看了又看,其实这些个漆红大字,本地人眯着眼睛也知道,都写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的标语口号。郁春生对林海低声说“我们富阳那边,有些小山村砖头墙上,现在也留有抓革命促生产之类,粉刷印刷体呢,全国一盘棋嘛,或者按过去的话说叫“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嗯嗯,兄台好学问”林海打趣道,郁春生笑笑“你才好学问呢,龟岛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山外山徐福是也”“哈哈,我什么时候成了古今第一忽悠王了”,两人哈哈大笑,推搡着像两个顽童。夏楚楚在前面带路,不清楚他们在笑什么,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个中年男人,两人抿嘴不语了,七弯八弯之后,三个人到了夏楚楚家院子。
香樟树下摆了张小圆桌,小圆桌上摆了些橘子、葡萄,还有出自龟岛沙地上的新鲜花生,夏琳今天穿了蓝白相间的连衣裙,身材丰腴,双腿修长,热情地和郁春生寒暄问好,郁春生从双肩包里拿出几样东西,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装着深蓝色的丝绸丝巾,二盒脑白金,还有最新款的MP3,郁春生微笑着说“我和林海亲如兄弟,林海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这次来给你们带了几样小礼物,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这个富阳大家族出来的男人,无论在那里不管对谁,都是彬彬有礼,谦谦君子,“丝巾是我老婆挑的,不知道颜色款式你是否中意?脑白金给阿姨,阿姨这会肯定又在厨房里忙碌,听说夏楚楚喜欢音乐,这款MP3不错的"夏楚楚拿了MP3,连声道谢。"夏楚楚,现在还早,你陪两位老师去沙滩走走吧",三个人漫步沙滩上,看西边日落,看渔舟唱晚,乘着林海又手痒打水漂的时候,夏楚楚偷偷地问郁春生,"郁老师,我问你,你觉得现在是涨潮还是落潮?怎么判断的?"天气晴好,海面波澜不惊,沙滩上一波潮水慢慢地涌上来,又缓缓地退回去,但是这也看不出此时潮水是涨或者落呀?郁春生无奈地摇摇头,夏楚楚蹲下身体,清了清嗓子,抓起一把沙子说"叔叔,你看我手中的沙子,是干的,说明现在在涨潮,如果沙子是湿的,那就说明你现在看到的海水,是刚刚下去的,那就是落潮",郁春生像是被"一语点醒梦中人",大叫一声"夏楚楚牛叉,将来当科学家的料",你们两人做甚呢?"林海一边走向他俩一边问:"没做甚,我和叔叔说你,小时候和我妈妈的故事呢,"三个人嬉笑着回到了香樟树摇曳的石院。院子中已经摆好了一张红木八仙桌,小菊阿姨从大清早开始就在忙碌了,这一桌菜肴自然丰盛不过,尤其八仙桌正中摆的一大盘通红的梭子蟹,叫人谗眼欲滴,院子外低矮的石墙外,不时有人走过,殷勤道"小菊阿姨,这是贵客呀,下饭一大桌",小菊阿姨的回答像她烧的菜一样拿得出手,"哪里哪里,小海的同学当然是贵客稀客,我老太婆就烧几个家常菜,摆不上台面,"一边招呼客人,"小郁,多吃点,你们喜欢吃,是看得起阿姨",夏楚楚吐吐舌头,"外婆,侬谦虚足了",饭桌上笑声一片。临海的院子在夏晚时分凉爽无比,香樟树翠绿的叶子,在海风中轻舞,望着这岛这海,林海想:至少现在品尝着美食,味蕾是满足的,看着波光中的蓝色岛屿,眼睛是满足的,听着石院里的欢声笑语,耳朵是满足的,和柔情似水的女人相拥入怀,身体是满足的,也许择一小岛,做个岛主,没有纷争,没有尔虞我诈,孤独终老,也是一种人生,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