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你在画什么?”
“一个故事。”
西奥多·诺特在贝蒂旁边坐下,探头过去看贝蒂画的内容。
贝蒂侧眸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画画,没有想解释故事内容的欲望。
她刚和德拉科爆发了一场争吵,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
争吵的源头有很多,对于纯血,对于麻瓜,对于绘画,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两人各执观点,谁都不想退后一步。
潘西去安慰德拉科前,看了贝蒂一眼。而那一眼,让贝蒂更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格格不入。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观点有错——或许应该说她和德拉科都没有错。
贝蒂告诉自己,她和德拉科争吵的现象背后,才是最关键的根本原因。但目前她还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导致。
想起德拉科说出口的那些词汇,贝蒂捏紧了羽毛笔。尽管她知道,那些词汇并不是描述自己,但贝蒂就是莫名地感同身受,所以她无法接受德拉科的傲慢与偏见。
她并不认为麻瓜就比巫师低人一等。
麻瓜有他们的智慧,而这能帮助他们做到没有魔法也能做成的事,并不比巫师弱小。
但德拉科的观点就是错的吗?
贝蒂试图从他的角度来看待一些事情,最后泄气地得出一个结论:巫师和麻瓜无法真正理解对方。
他们被一面看不到的墙阻隔,看到的彼此都不是真实而全面的自己。
如果巫师忽然出现在麻瓜的世界里,麻瓜会因为巫师的魔法能力而认为巫师是异类。难道麻瓜会欢喜地接受巫师存在吗?
难道异类能够逃脱被排斥、被敌对的命运吗?
而巫师拥有的魔法能力,对于麻瓜来说,难道不正是他们渴望的东西?
麻瓜难道不会利用巫师来满足他们的欲望?难道巫师的利益不会被麻瓜危害?
《保密法》的确对巫师的行为有所约束,但它也的确保护巫师。同时这是双向的保护,巫师与麻瓜互不干扰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一旦麻瓜知道了巫师真正存在,两方的生活还会像今天这样平静吗?难道两方不会争夺生存空间?难道不会爆发战争?而且魔法界并不太平,巫师战争结束距今也仅几年……
“贝蒂,贝蒂?”
西奥多轻声唤道。
贝蒂回神,对上西奥多含着笑意的目光,心里莫名一悸。她连忙垂眸盯着羽毛笔尖,“怎么了,西奥多?”
她的声音有些小,听着含糊不清。
笔尖与牛皮纸摩擦的声音响起来,贝蒂真心希望西奥多只是提醒她别发呆——贝蒂知道自己思考过于专注时,在别人眼里就是发呆的样子。
贝蒂此时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描述。西奥多为什么没有去安慰德拉科,反而留下来坐到她旁边?
如果布雷斯也在,或许他也会留下来。但西奥多的留下,和布雷斯的留下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是什么样微妙的不同,贝蒂却没有心思想了。
西奥多的留下是陪伴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但贝蒂并不需要陪伴,她已经习惯于独自抚平心中情绪。
西奥多应该离开这里。贝蒂认为这才是西奥多应该做的事。
她从小就敏感。她能感觉到西奥多和潘西、德拉科还有布雷斯身为“纯血”的傲气。她也是纯血,却似乎迷失了自我的认知——身为纯血后裔却没有太多归属感,反而对麻瓜怀着天然的亲近之情。
她像是纯血巫师与麻瓜的中间者。那种撕裂感,让她常在夜晚彻夜难眠。
但贝蒂并不讨厌德拉科。她能理解他,理解他们。在魔法界的部分纯血家族里,“纯血至上”的看法才是主流。
而这站在巫师的角度来说,这一看法的来源也有迹可循。在记载的历史中,“猎巫行动”里巫师的血永远不会被洗去。那些被麻瓜迫害的巫师流下鲜血,失去家人的巫师同样流下血泪。
而那之后,巫师不得不偏安一隅。部分纯血巫师也因此对混血者深恶痛绝,当然也有部分人是因为自身的天资而傲慢。
各种因素混合在一起,最后纯血至上的观点便自然形成。
对立的种子早在过去埋下,巫师和麻瓜之间隔的是血海深仇。
那种子发芽了吗?
一些巫师们已经看到它的果实了。
悲凉涌上心头。贝蒂放下羽毛笔趴在桌上,把头埋在交叉的胳膊里,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西奥多,我是不是很奇怪?”
西奥多没有回答,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
贝蒂无声哭泣。她想自己也太情绪化了,为什么偏要想这些?她在坚持什么?
实在是太可笑了。
幸而,西奥多无声的陪伴给了她一些慰藉。尽管西奥多或许只是懒得走。
“没有。”
男孩的声音很轻,轻盈地就像羽毛飘落,“贝蒂……”
西奥多的目光落到女孩身上,羽毛飘着,在空中旋转飞舞,久久没有落地。
贝蒂抬起头来,西奥多对上她含着泪花的眼睛。那宛如鸦羽的眼睫轻颤着,像是一只即将飞走的蝴蝶。
蝴蝶飞走了。
贝蒂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她擦掉眼泪,没有去探寻西奥多未尽的话语,而是破涕为笑,示意西奥多看向窗外:“西奥多,下雪了!”
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雪花轻柔地随风漂旋,无声弹奏着专属冬日的乐章。
贝蒂打开窗,将手伸出窗外接住一片雪花,然后看着雪精灵被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