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2日
林枣阳早上六点出头便醒了。
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还是杨春梅准备去睡觉时,见他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在外边叫了他几声,他才恍然惊醒。拖着乏力的身子去了浴室,洗漱完,很快又入睡。
此刻。
清晨的太阳还未升起,只有阴沉沉的黑蔓延天际。
屋内是闷闭了一晚上的空气,林枣阳将醒未醒,睁着眼,却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林枣阳觉得自己昨晚应该是做了梦。
否则怎么会这么疲惫?
他坐了起来,倚靠在床头,呼吸得有些吃力。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林枣阳拿起床头的水杯,想要喝水压一压身体不适。端起来一看,却发现杯子里空空如也。
喉头滚动,吞咽时的干涩和刺痛让他忍不住皱眉——可能是昨晚那场不算短暂的睡眠让他着凉了。
他捏了捏鼻梁,在黑暗里赤脚走下床,将半掩的窗帘全部拉开。
天还是黑的,如字画上的墨色,只有远处建筑楼上一点朦胧的灯光透过玻璃穿进屋子,给黑黢黢的房间带来了些许光亮,让他不至于被绊倒。
但也断然生出还在前一天夜里的错觉。
林枣阳推开窗,略带凉意的晨风随之习来,新鲜的空气和冷意袭面而过,人总算是清醒了些。
身体也逐渐恢复正常。
准备考试那段时间晚睡早起的惯性还在。
昨晚睡的时间早,今天便也醒得早了。
回想起刚才的不适感,林枣阳仍心有余悸。
他已然记不清梦里的片段,但那些零碎画面里暴露的不安依旧如影随形,那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以及常乐言影影绰绰的身影,依稀显现。
他好像在梦里失去了什么。
心口如有巨石堵塞,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抚上胸口,眺望远处发怔。
赤/裸的双脚终于感受到地板的凉意,林枣阳收回意识,回到床边穿好鞋,拿上了水杯出去接水。
冰凉的冷水滑过喉管,刺痛暂时缓解。
林枣阳自知近期不宜生病,从药箱中取出备用药,就着冷水吞了下去——高中之后彻底离家生活,“生什么病该吃什么药”这样基本的生活常识,他早已掌握熟练。
收起药盒,他将取出的胶囊和水杯一起端进房间。他试图躺回原位重新入睡,结果只是清醒地翻来覆去。
既然如此,他便也不睡了。
林枣阳掀开被子起身,走到书桌旁,拧开台灯,去复习昨天背的文化常识。
起身时,余光里看见昨天被收好的那把吉他,刚放松的身形又顿了顿,心情不复安宁。
一个多小时里,断断续续地记住又忘记,不知走神过多少次,在背到最后一页时,他听见爸妈起床做早餐的声音。
再望向窗外,像雾霭一样的曦光弥漫进整个房间。
他到底想怎么样,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了。
他是在意,却没办法介意。
——
八点。
杨春梅过来敲门之前,林枣阳主动走出了房门。
他坐在桌上喝粥,脸色不如昨日般有光彩,显得异常沉默。
林长丰一早便准备出门做给工作做个最后的收尾,又只剩了母子两人待在家里。
杨春梅虽常年不得见林枣阳几面,但还是凭借母亲的直觉察觉到了林枣阳的不对劲。
她手上依旧给常乐言打着包,眼睛瞟向林枣阳:“怎么了?”
“一大早的,心情不好?”
林枣阳低估了做了母亲的人的眼力,也发觉自己是过分了些,立刻收敛了情绪。
“没事,可能是昨天睡太多了,没什么胃口。”他放下撑着额头的手,端起碗最后舀一勺粥喝掉。
本身就只盛了一小碗,这么半天才喝完。
确实看起来食欲不佳的样子。
他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能吃多少是多少。”
杨春梅说,还是不想让他饿着。
“对了,”她说,“今年我们就不回老家过年了。”
林枣阳抬起了头:“因为疫情吗?”
“别的省都有病例了,我们这边肯定迟早也要有。”
“咱村里有好几家都在汉城打工,这两天都一股脑地都回来了。万一一走动,你一病上了,那你那个考试怎么办?”
“你嬢嬢他们反正都已经回去了,外公外婆也有人照顾,等你考试全部考完了我们再回去看他们。”杨春梅说得有条有理。
林枣阳倒是没想到今年连老家也不回。
往年每到这个时间,他们都已经准备打包东西回乡里去了。
是说怎么好像毫无动静呢。
“你爸的工作这两天就全部搞完了——啊对,前段时间我不是给小泽爷爷寄了点东西过去吗,他昨儿个回来了,还跟我打了个电话道谢的。你爸今天刚好要往他那边走,早上我就让他把直接把东西捎过去了,不用你再弄了。”
“什么东西?”林枣阳不解道。
“就前两天你刚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些吃的啊。”
杨春梅好像没料到他会不记得。
“哦。”林枣阳收拾完桌面上的东西。
……完全忘了。
“反正我先去买点菜、年货之类的东西屯着。你伯妈他们不是隔得不远吗,万一这个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