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好的祝福。
他如今最担心的人也接受了这些发生在他身边的变化——陈黎也是,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地方在慢慢地接纳她,还有他们的孩子——有些事情,他们再也不必担忧了。
他们的家正逐渐变成理想的模样。
虽然难免有些异样。
听着林枣阳一家和亲朋好友的聊天,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淡淡的心绪。
或许是因为,他们也曾体验这种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羁绊吧。
不论真心与否,至少,在他们幼弱懵懂之时,也曾一度真实地感受到过那种无忧无虑地站在世界中心,被人关注、被人惦记的感觉——只不过很少就是了。
他们对视一眼。
眼前有彼此珍视的人,日子也如他们之前所想,过得平淡无波澜,这就是他们的梦寐以求。如此而已。
他们从不奢求更多,只求安稳罢了。
常乐言不怎么知晓陈黎和孟赵頫的过去,自然也不懂得他们婉转的心思。只觉得,他们的眼神里不仅有默契,还有种莫名相合同病相怜。
说实话,她对孟赵頫的意见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淡了,到如今只剩下寻求答案的执念。
陈黎则更不必说了——她从没对她有过不好的想法。
但她此刻有些不太明白:既然没有讨厌,那她为什么会不喜欢、甚至排斥他们之间的这种气息呢?
常乐言陷入沉思。
——
通话很快便结束了。
林枣阳放下手机,陈黎将另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红包拿了出来。
杨春梅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进了常乐言的口袋里。
她一面喊着林枣阳不要收,一边拼命按住常乐言的手,不让她还回来。
你推我搡,场面一度有些好笑。
当然,最终林枣阳和常乐言都没能成功拒绝,半被迫地将东西留下来了。
红包收下了,几位爸爸妈妈们又不知怎么被触发了勤快因子,开始争着抢着要去干活。
作为先前事件中心人物的常乐言和林枣阳这下决定远离“战场”,一块儿往后退了好几步。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林枣阳挪到常乐言身前,背手递给她一个东西——常乐言一眼扫过,闪过一丝红。
“什么?”常乐言抬头问。
“看了就知道了。”林枣阳侧过脸对她说。
常乐言低下头。
又是——红包?
常乐言有点儿想笑。
太乱了,这一切都太混乱了。
随性地搭伙过年,任意地出送红包,洗个碗的事儿也能争个半天……
“给我红包做什么?”她问他。
“好不容易一起过年,感觉要送点儿什么,又不知道送什么,那就只能这个了……”他侧过头来,说。
常乐言听着他无厘头的话,当真笑了出来。
没头没脑的,她却听懂了。
算了,无所谓。
常乐言想。
至少这个红包她收得挺开心——没有忐忑、不解、沉重,也没有感到难为情,就是最轻松纯粹的祝愿。
她感受到了。
“谢谢你。”常乐言说。
“不用谢。”背对她的方向,林枣阳肆无忌惮地笑了。
——
终于,在一番“争抢”过后,他们还是决定按照原来的分工做事。
大家忙着各自的任务,唯一与昨日不同的是,林枣阳一家似乎格外繁忙——刚刚才有一个视频挂断了,接着便又有新的电话进来,一个接一个的,热闹非凡,弄得杨春梅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她和父子两个先一同留在了家里,打算等电话接完了再过去,也不至于吵着人家,特别是小朋友——刚才一时没注意,差点把他给吵醒。
常乐言则跟着孟赵頫和陈黎回到了对面的客厅。
常乐言自认为她熟识的人不算多,但每到这样的时间,总会有一些许久不见的亲戚朋友们会送来关照和祝福。大家不知道她回了山城,也特地多讲了几句。可聊着聊着,她恍然发现,她似乎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觉得怪异了。
太静了。
和昨天相比,此刻的空间太过安静;和林枣阳一家甚至和她相比,孟赵頫和陈黎的表现也太过安静。
即便开着电视做背景音,她依然会这样觉得。
孟赵頫和陈黎他们……就没有想要或者需要联系的人吗?
——
孟赵頫很少谈及他小时候的事。常乐言模糊地记得,爸爸几乎从没和他老家那边的人接触过。每次清明过年什么的,也都是留在这里过的。
唯一有一对老夫妻,孟赵頫的舅舅舅妈一家——也就是常乐言的舅爷爷和舅奶奶,一直和他们断断续续地保持着联系。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那陈黎姐的父母呢?
也和爷爷奶奶一样,不在了吗?
常乐言发觉自己的疑问已经到达警戒线边缘,再往后便僭越了。
她迅速收回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