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5日,春节
常乐言和林枣阳拿着孔明灯出去之前,孟赵頫叫住了他们。
“来,这个拿去。”孟赵頫递给他们一个拍立得还有几盒未拆封的相纸。
“你们放孔明灯的时候,也去拍几张照玩玩吧。拍立得照出来的效果挺好,很有感觉。”
林枣阳是跟在常乐言后面出去的,站得离孟赵頫比较近。
他不由自主伸手,将那些东西接了过来。
“谢——”林枣阳一句谢还没说完,孟赵頫忍不住开口,叮嘱道,“哦对,这个相纸有一部分放太久过期了。不过你们放心,都能正常使用,就是效果可能会稍微差点。”
“还有这个是自带闪光灯的,在暗的地方也能照。你们记得换一下模式就行。”
“可以先试着拍一张,如果光不够强,就用手机打个光。”
聊起熟悉的兴趣之物,孟赵頫似乎停不下来了。
林枣阳拿着拍立得,翻来转去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这个相机总让他有些熟悉。
是……她之前生日时误用的那个?
林枣阳看向常乐言。
他不知道,常乐言早在看见它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了。
“知道怎么用吗?要不要我操作一遍给你们看?”孟赵頫又问。
林枣阳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他说道,“我的工作很多都跟拍照有关,这个也经常用,孟叔你不用担心我们。”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拍立得。
“行,那就好。”孟赵頫也笑了。
“去吧,去玩吧。”
常乐言抿着唇浅浅笑了一下,轻声“嗯”了一声,提着两个孔明灯和一只打火机走出了屋门。
林枣阳回头和屋里的人挥了挥手,也转头离开了。
——
一分钟后。
林枣阳气喘吁吁地跑下楼,重新敲开了孟赵頫家的门。
“笔——”他扶着门框喘气说,“马克笔——”
孟赵頫瞠目地看着他,又很快笑了。
他从进门处的鞋柜上抽出两支马克笔——本是用来涂快递信息的——递给他。
林枣阳再度挥手告别,“谢谢孟叔,拜拜——”
“碰!”
门被关上。
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聊天的几个大人一顿,彼此对视一眼,都情不自禁地笑了。
——
推开天台门时,常乐言已经带着那一堆东西坐到了坐台上。
她正熟练地打开拍立得,安装相纸。
林枣阳走了过去。
“我记得你很会拍照,要先拍一张试试吗?”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将笔搁在台面上,收拾那些被拆下来的空盒。
“嗯。”常乐言漫不经心地回,用气声答道。
然而,三秒之后,她突然顿住,霎时间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知道她会拍照的?
上高中之前,她几乎从来没有碰过相机,甚至连手机上的照相功能也很少用。
拍照这种事,一直都是交给她爸爸的。
常乐言想起之前第一天的见面,几乎是在她发完说说的下一秒,他便发来了消息。
“啪嗒”一声,相纸安装成功。常乐言抬起头,问:“你看了我的空间?”
林枣阳一下子僵住了。
他缓缓抬头,纵使内心慌乱,也依然觉得现在并不是聊这件事的最佳时机,他还是承认了。
“是。”他说。
“回来的第一天晚上看的。”
凉风习习,林枣阳的声音随风吹进常乐言的耳朵。
常乐言的手又变得冰凉。
她蜷缩起手指。
常乐言也说不清楚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感受。
是影影绰绰地有着一丝微妙的期望想让他看见的吗?
或许吧。
常乐言想。
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似乎找不到更多的感受。
只有平静。
很平静。
用作遮掩的障眼幕布被“哗”的一下掀开,他们都知道,有些问题,也终究不得不提。
比如,她当初那个“喂”,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比如,她为什么没有像屏蔽其他人一样屏蔽掉他,反而将那些日常、她的生活,毫不隐藏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一刻,他们都知晓了那个答案。
应该说,此刻,他们终于明白,对方已经知晓了那个答案。
尤其是对于常乐言而言。
四周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常乐言却游离般从这个瞬刻中脱离,想到了另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她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十八岁的林枣阳。
似乎离那个完整又真实的常乐言更近了一些。
会有那么一天的。
常乐言默默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会看见她的全部——肮脏的,脆弱的,美丽的,一成不变的,不断更迭的……
到那一时刻,他们才有可能更加坦然地提及未来。
“拍照吧。”常乐言忽然说。
“要当模特吗?”
见她如此泰然,林枣阳自然求之不得。
“好啊。”
他笑了。
——
林枣阳觉得常乐言是个顶好的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