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站在楼梯下,抬头望着她,对她说。
常乐言没有说好或不好。
她一言不发地回身,继续往楼上走。
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好了……
林枣阳眨眨眼,也跟了上去。
——
“出什么事儿了吗?”林枣阳看着那袋被她扔在坐台上的东西,走到她身旁,问。
常乐言搭在护栏上,整个人像是要探出去。
“你小心一点。”
林枣阳拉着她的衣服往后拽了一些。
常乐言没回他,只是顺着他的动作,将重心重新交给自己。
现在刚好是日落时间,天色在一点点变暗。
她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一点。
出什么事了呢?
常乐言在心底默默重复这句话。
似乎也没发生什么。
她只不过在想,她沉沦的这两年似乎毫无意义。
也在想,孟赵頫是怎么刚好认识一个在失眠科工作的朋友,知道这些治疗失眠的办法的。
常乐言扭头,在寒风中,对上了他的眼。
风将她的碎发撩起,黄昏暮霭中,常乐言宛如一道剪影。
这是林枣阳最近才发现的。
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常乐言身上会出现一种濒临破碎的美感,只是这种美,让他心惊。
常乐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笑了。
她缓缓开口。
“你猜,我现在想做些什么。”
林枣阳心跳如鼓。
“……我不知道”
她的瞳孔好似黑洞,让他挪不开眼,也动弹不得。
常乐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冒出这个想法的。
她想抱住他。
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
常乐言收回眼神,继续眺望那远方的灯火。
看天空变成暗色。
“我也不知道。”
她说着,笑容也同时消失不见了,眼底里有一闪而过的溟茫。
她确实有点不知道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了。
先是被困住,后来又想逃脱这个密室,短暂地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结果如今她发现,这密室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是她的幻觉。
她给她自己加上了枷锁。
现在,锁消失了,她再度陷入茫然。
“那你呢,你现在想做什么?”常乐言蓦然看向他,问。
“我吗?”
“我现在想赶快下楼去写数学试卷,感觉今天都还没学够——嘶,天真冷。”
他笑。
常乐言动了动手指。
是很冷,她的手又快冻僵了。
林枣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两只手套,递给她。
“给。”
看这个包装,显然是全新的。
“什么?”常乐言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又抬眼看他,颇为不解。
“你在这边是不是没有手套?”他从没看她戴过。
明明手总是这么凉。
“送你的。”
其实是他妈买来给他的,他没戴。
想给她用。
出乎意料的,常乐言没有假客气。
她伸出手,将它们接了过来。
常乐言扯开塑料包装,套上。
“谢谢。”她说。
没有区别。
常乐言感受着毛茸茸线套里依旧的手,默默想。
“走吧,”她说,到坐台提起那袋草药包,“去做你的数学试卷。”
“来了。”林枣阳微微笑着,跟着她下了楼。
——
进屋后,常乐言重新打开了地暖。
屋内还有先前残余的热度,很温暖。
常乐言将那袋东西随意放在了一旁。
“刚刚我就想问了,那是什么?”林枣阳自顾自地走到厨房,拿起烧水壶接水。
“草药包,泡脚用的。”常乐言走到餐桌旁,大致理了下桌面上的东西,答道。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林枣阳将接满水的水壶放至原位,恼愤地说。
“什么?”常乐言从题目中抬头看他。
也没注意他在做些什么。
“泡脚啊,最能助眠了。”他看向常乐言,眼睛亮晶晶的。
常乐言陡然回忆起来了。
她似乎,曾在林枣阳家住过一天。
2012年10月13日,常乐言、林枣阳十岁,四年级下学期
常乐言洗完澡,整个人又容光焕发立刻不困了。
她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慢慢吞吞地走到林枣阳旁边。
他端了一小盆凉水,放在小板凳旁,提起一旁的开水瓶,打开瓶塞便往里倒。
常乐言被溅起的热水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
“林枣阳你这是做什么呢?”
那水盆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飘来飘去的。
“倒水,按摩,泡脚。”林枣阳没好气地答。
妈妈心疼他经常跳舞跳得累,给他买了泡脚包,让他每天训练完洗完澡泡一泡,按摩按摩小腿。
“啊。”常乐言恍然大悟。
她知道妈妈喜欢工作之后泡泡澡,家里的浴缸就是为她装的,不过好像很少见他们泡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