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买蜂蜜,其实一进超市,赵依婧便选了个大的推车。
周峋看她神采奕奕,说:“不是嫌房租贵么,这是要大出血的节奏?”
赵依婧说:“我的钱都是花在刀刃上的。搬了新家,很多东西必不可少。”
周峋望着她手中的红酒,说:“酒也必不可少?”
赵依婧说:“深夜写稿的时候需要。”
她拿着两种牌子的红酒挑选,又看了看周峋,说:“万一你来我家做客,也需要。”
“赵小姐。”
“嗯?”
“我是开酒吧的。”周峋说。
赵依婧抬头:“我知道。你帮我看看,这两个牌子哪个好。”
周峋看着她,唇边泛起无奈的笑。他指指其中一瓶,说:“这款好。”
赵依婧望了眼标签,说:“是的,价格也好。”
周峋:“……”
赵依婧把红酒小心地放进推车里,继续走。
忽然看到前面有商品正在优惠大酬宾,赵依婧几乎是小跑着过去。
明明穿着高跟鞋,此刻却像个顽皮的小孩。
周峋看着她的背影,走了上去。
赵依婧在货架前选了足足二十分钟,最后拿了一个电饭煲问周峋:“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周峋说:“你家不是有电饭煲吗?”
赵依婧说:“打折不买就是亏了。”
“……那也不能全买了。”周峋拿了一袋火锅底料给她,“这个,打折可以买。”
赵依婧:“可我不喜欢在家煮火锅,总觉得差点味道。我还是喜欢去店里吃。”
说着,她来了兴致,眼睛发亮地看着周峋,说:“除非你陪我在家煮。”
周峋笑了,说:“我也只喜欢去店里吃。”
赵依婧垂下眼。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告诉你,卫生巾也在打折。”
周峋往前走了走,停在一个货架前。他唇角挂着笑,拿起一包淡蓝色的卫生巾看向赵依婧,说:“这个实用,可以多买点。”
赵依婧说:“这个打折也便宜不了多少钱,不想买。”
周峋又拿了一袋姜汁红糖,说:“我记得你每次来例假都会肚子疼,这个多买些吧。”
赵依婧站住了脚。
她看他,眼神极深。
周峋回过头,见她站在灯光下,单薄的身躯撑着长裙,面色隐白,那双眼无声无息,却如利器,似要刺破一切。
周峋胸口微动,脸上却仍是淡淡的笑意:“冒犯到你了?抱歉。”
赵依婧也笑,静静地看他,说:“我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
那个夏天,美丽的夏天,在赵依婧回忆里就像镀了层金,只有最痛的时候,她才舍得拿出来想一想。
她以为周峋不会接她这句话,周峋却把红糖放进了她的推车中。
“你忘了吗,那天你疼得走不了路,是我背着你去旅馆的。”
周峋仿佛看到了当时的画面。
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羞赧,又有些撒娇地捂着肚子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对他说:“对不起啊,我例假好像来了,我肚子疼,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的头发在风中微漾。
她的唇上涂了唇蜜,在路灯下亮晶晶的。
赵依婧握紧了手。
她深吸一口气,说:“走吧,去选蜂蜜。”
“嗯。”
蜂蜜的品种很多,赵依婧又犯了愁。
她问周峋:“你喜欢哪个口味的?”
周峋说:“选你喜欢的就是。”
赵依婧说:“我都喜欢。”
周峋说:“我也行。”
赵依婧:“……你还记得以前芳姨是用什么蜂蜜做的蜜浸枇杷吗?”
周峋说:“好像是洋槐蜜。”
“对,我有点印象了。”赵依婧说,“那个蜜特别甜,一尝就很正宗。”
周峋看着她,说:“嗯。”
赵依婧最终选了一罐洋槐蜜,说:“不知道这超市买的,还能不能有当年的味道。”
说话间,赵依婧低着头。
她心口有些酸涩,她知道这酸涩来自何处,却无法敞开胸怀对周峋言明。
她怀念过去的一切。蜂蜜,枇杷,肚子疼的自己。
还有总是温柔待她的周峋。
她曾胸有成竹,此刻却动摇无比。
她的洒脱成了伪装的泡沫,而她又再次提到了芳姨。原以为周峋不愿与她谈起曾经,会选择沉默,或是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
但周峋没有。
他只是在她低头间轻轻地笑了声,依然是柔和的表情:“你觉得它有,它就会有。”
赵依婧错愕了片刻。
周峋推着推车向前走,问:“要买枇杷吗?”
赵依婧摇头,说:“不在这买。这里的枇杷不够甜。”
周峋说:“可惜,我们老家的枇杷树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
周峋说:“不知道。可能枯死了。”
赵依婧想着那硕大的,亮黄色的一粒粒果实,眼底难掩失落。
到了出口结账,赵依婧把所有东西拿出来,竟足足装了三个口袋。
有一整个口袋里全是零食。
周峋抱着电饭煲,说:“这么能吃,看来心情不错。”
赵依婧扭头问:“你还记得我这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