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池漾忙的一连好几个小时没出过书房。
三点多,乔绿饿的头晕眼花,正准备闯进去的时候,保镖带着吃的来了。
幸亏池漾在开会间隙想起她中午没吃东西,叫保镖送来了餐食,不然乔绿就得在二十多岁的大好年华饿的英年早逝。
餐区的落地窗外,能看见小半个北京城。
乔绿填饱了肚子没有回客厅,颇有闲心,不嫌凉地席地而坐,倚着大理石中岛台看城景。
中岛台的两块底座都有一米多高,把人挡的严严实实,所以池漾过来拿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
乔绿也没有察觉到来人,她看景看的出神。
“老的看着像有这个意思,小的不好说。”池漾站在冰箱跟前跟人通着语音电话,忽然出声还吓了她一跳。
许是当她还在客厅躺着,手机放在台面上,没顾忌的开了扩音。
电话那头的人说:“那你这忙是帮还是不帮,岐山这事可大可小,弄好了指不定能顺水推舟把之前割出去的肉再要回来。”
她扭头悄悄看了一眼,池漾两手撑在台面上,脸色不太好。
“呵,池砚打的就是这主意。当初我把沃扬交给东承时势头大好,他贪了岐山的钱屁股也不擦干净,包不住就拿沃扬的钱去补岐山的窟窿,现在两头漏风了,还想让我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小子原来打的是这主意,自己捅了这么大篓子还不忘把你算计进来。”
“他不给我找点事难受。”
“这回你二叔出马,你还能顶得住么?”
“四月的大秀他要是能负责,我也不是不能给他儿子擦屁股。”
“这样不是在人情上说不过去了点?”
“谈人情也得看时候。”
那头笑了笑:“你现在办事风格变了啊,不韬光养晦玩绥靖那套了?还真有点韩息说的那意思。”
池漾喝了口水:“他说的什么。”
“他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有点男人样了。”
池漾一只手漫不经心把玩着瓶盖:“这话说他自个儿倒是更合适。”
对面的人旁观者清:“你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池漾笑了声:“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那头的人顿了顿,语气正经起来:“不好办,当年这事经手的都是他们自己人,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栽到你头上。”
池漾说:“当时参与过审查和定罪的人,好几个现在都内退了吧。”
对面:“这个法子行不通,他们住的地儿人多眼杂,带过的学生和徒弟遍天下,怕是会打草惊蛇。”
池漾想了想,觉得也对。
那头又说:“这事最要紧的,是得拿到那份直接证据你才能给自己脱罪。可是过去这么久了,就算你脱罪了其实也没有意义。”
“我知道。”池漾不甚在意:“我倒不是为了给我自己脱罪,要按那时候的立场,横竖我也是有罪的一边,就是得让她知道我是清白的,外头怎么说无所谓。”
“确实有点男人样了。”
“跟这没关系,最起码不能叫人寒了心。她自己翻出来也好,别人透给她也罢,这事总归她都会知道,我不可能拦着,更何况,她也有权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我觉着,她倒未必会承你这个情。”
“怎么说?”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这事也就这样了。可那毕竟是她父亲,如果她知道了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事已经成定局,再有不甘她也不可能改变什么。况且你好好想想,当年的错论和如今的真相都是在打谁的脸?就冲这点,没人会让你把这潭好不容易沉淀出来的泥和水再搅浑。”
池漾沉默了。
乔绿的手无意识地抠住台面边缘。
过了片刻,她听见池漾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过去这潭水不能再搅了,那我们就不提过去,且看今朝。”
他也不可能退让。
池漾说完,对面没声音了。
乔绿听见走动的脚步声,她又偷偷瞧了眼,池漾已经拿起手机往外走了。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池漾最后说了句:
“谢了,静训。”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乔绿的目光回到窗外。
这样的全景视角让她饱览繁华熟悉的CBD。
车流和霓虹如流水般向前涌动,细密环绕着城市中的钢铁丛林,近看高耸入云的大楼从这儿望过去只剩一道纤细的腰身,大片的光景都缩成了迷你的微观世界。
乔绿看见了小半座城,却看不清城里的人。
—
不到六点天色就已黑透,池漾去影音房叫乔绿吃晚饭。
乔绿下午看手机看的实在是腻了,自己溜达着进了影音房,随便放了个视频打发时间。
池漾推门进去时,投影墙上放着很久之前的时装周品牌纪录片合集,乔绿正窝在那张褐色的沙发椅上,看的专注又认真。
这都是池漾的个人收集,时间跨度很大,几十年前的也有,还有些非公开的内部视频,以及一些知名设计师的个人视频,都是各大时装品牌的发展记录。
影片里的颜色映照在她的脸上,一堆五颜六色中,最亮的是她的眼睛。
池漾倚着门框,无声笑了笑。
“乔绿,吃饭。”
傍晚那会,乔绿忽然想吃面,池漾在吃的这方面不挑,于是叫人送了两份蟹黄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