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池漾拿下抓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塞进她大衣口袋里。
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走向了缴费处。
—
手术做的很快,乔绿出来后被推到病房里休息。
醒来后病房里空无一人。
她问了护士才知道池漾给她办了一晚的住院。他下午还有事,不能在这等着,留下话说等明天再来接她回家。
就着麻药乔绿又睡了一下午,再睁开眼已是晚上。
外面还在下雪,她给Lauren去了电话。
“怎么了宝贝?”
Lauren的声音很有活力,乔绿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喂?”
乔绿舔了舔嘴唇,“Lauren,明天嘉亚的拍摄,我可能去不了了。”
那头沉默了下:“出什么事了?”
“我在医院,急性阑尾炎等不到明天,刚做了手术。”
Lauren反应很镇定:“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我给嘉亚那边打电话。”
“好,抱歉,Lauren。”
Lauren笑了声:“你道什么歉,生病这事又控制不住,你在哪个医院,用不用我忙完去看你?”
“不用,你忙吧,要是嘉亚那边怪罪下来,你就推到我身上。”
放下手机,乔绿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
隔壁病床没人,圣诞节进医院也算是遭奇遇,一般人不会这么倒霉,也就是能让她赶上。
想了想白天的事,乔绿忽然发觉,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和池漾这么和平客气的相处,谁也没跟谁较量。
感觉好像还不赖。
她和嘉亚签了年框,至少未来一年都少不了跟他碰面,要说现在、立刻老死不相往来不现实。要是能这么一直和平到合约结束,也算是够体面了。
再遇上池漾纯粹是场意外。
在乔绿心里,她和池漾只有一种结果:桥归桥,路归路。
不论是21岁还是现在,她都很冷静。
她没有浪漫的少女心,不做被拯救的梦。
她勉强支撑的生活也经不住跟谁纠缠打斗。
乔知悉出事之后,乔绿没有找过任何人帮忙。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太清楚,对于他们这种阶级圈子来说,交付真心是件引火烧身的事。那些旧日的好友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就算是过命的情谊,该袖手旁观的也只能袖手旁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谁都要过日子。
更何况多的是家中生变后,走投无路被迫下海的“罪臣”子女。光乔绿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出事前都是各家的千金少爷,出事后做什么的都有,沦陷红灯区也不稀罕。
从天堂掉进地狱不过如此。
过惯了依附权势的生活,除去父辈给予的只剩一副过不了苦日子的躯壳,再把自尊当回事只会更痛苦。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乔绿庆幸自己没遇到最坏的情况,也没那么留恋富贵的生活。乔知悉虽有错,好在平日里为人平和,得罪的人不多,见乔家失势过来踩她一脚的人没几个。
她做好了斩断一切前尘过往的准备,包括池漾。
对她来说,有些人也做不了朋友,比如池漾。
过了会儿,护士进来看了一眼,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乔绿摇摇头。
见她表情没什么异常,护士放心出去了。
病房门再度关上,落下一声闷响。
乔绿的心里也落下了一声闷响,很平静,也很坚定。
她想,以后她要更严格的控制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她都要对那些可能导致她上瘾失控的诱因说不。
每个人都有不可探测的阴暗面和劣根性,释放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怖。
乔绿也不例外,她遗传了乔知悉的城府和心计,懂得揣摩人心,擅长在大人面前装乖扮巧,却没能像乔知悉那样游刃有余。
洞悉了所有的肮脏虚伪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着实令她痛苦,而她的发泄,就是不断去试探她稳固生活的边界。
十六岁搬到空山别墅,曾经在一个院里狼狈为奸的朋友都变得遥远,陌生的城市和高度的自由让乔绿被无边无尽的空虚啃噬。她开始放纵自己,明面上仍然乖巧听话,好好学习,背地里随心所欲,不筛选靠近她的人,什么刺激玩什么。喝酒飙夜车、裸泳潜水跳伞,甚至偷偷跑到巴黎玩翼装飞行。她拼命游走在“乔绿”这个身份不该触碰的危险边缘,可还是找不到真实的自己。
她知道别人是怎么形容她的:假清高、冷血、自私、凉薄……
坦白说,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很想见见鲜活的、热烈滚烫的乔绿。
很不凑巧,池漾就在那个时机住进了乔家。
他到来的前一周,正好赶上乔绿偷偷出逃墨西哥计划失败,阮声曼收了她的护照。她说想去看看龙舌兰酒的发源地——瓦拉塔港,实则是准备去燕子天坑定点跳伞。
墨西哥燕子洞又叫末日天坑,深的能装下一整个纽约帝国大厦。听说只要12秒就能触底,天坑之下别有洞天。
她承认这次她没想过后果,甚至什么后果都没所谓,但她没去成。
朋友带她去环山道飙车改善心情,车停在山顶,她坐在隐隐发烫的引擎上接受了对方的吻。
那一瞬间的感觉是陌生的,也是新鲜的,有点让她上头。
山顶的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没吹乱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