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政开着吉普走了。
演习失败这事就是池政不能碰的逆鳞和雷区。连老爷子都不敢多问什么,池漾倒好,一上来就挑人七寸下手,活生生把人气成了黑脸关公。
走之前还把乔绿赶了下来:“坐他的副驾去。”
乔绿老实下车,坐进保时捷几乎贴着底盘的座位里,心里一阵无语。这哥俩斗嘴皮子拿她当炮灰干什么,那吉普不也是池漾的车,她坐哪不是他的副驾……
一句话就把人气走的祖宗什么表情也没有,慢悠悠地启动了车,匀称修长的手随意地搭上方向盘,姿态金贵,像是摸着个不值钱的物件儿。
918经过王府井时很低调,没有掀起声浪。
乔绿看着车外“北京市百货大楼”这几个字不自觉出神儿。
九几年,王府井百货上市,没多久就开始推行连锁发展。那时候乔绿还小,爷爷常带她去王府井玩,她以为王府井就是东城那条大街的名字。
时过经年,王府井百货已经遍布全国各地,可每每提起王府井,她想到的仍是这条东城大街,以及早已消失在这条街上的画店、书店、老市场和奶油炸糕。
旧时的岁月总在记忆的长河里闪着蒙尘的光。
伴着雪花,那座号称“亚洲最大的”欧米伽时钟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
乔绿垂下眼,融化的雪水打湿了雪地靴的边缘,她微微蹙眉。尽管脚上还没觉得湿,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脱鞋。
池漾没注意她这些小动作,他还在消化着池政给他制造的“惊喜”。
早上池政从机场回来就敲开了他家的大门,还要走了吉普的钥匙,只说奉老爷子命,接个朋友吃饭。
中午他来这边跟人谈事,没想到这么巧撞见了池政,更没想到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乔绿。
想起刚才停车场的一幕,池漾没由来的头大。
什么事只要池政搅合进来就不是一般的难缠。
他食指敲了敲方向盘,问乔绿去哪。
乔绿累极,脱口而出:“我想回家。”
池漾说不行:“我一会还有事,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时间来不及。”说完又补充了句:“工作上的事。”
乔绿没生气,也没在意他这句解释,腹痛让她没心思跟他计较了。
她说:“你在前边随便找个诊所给我放下吧。”
池漾快速瞥了她一眼,难得发了善心:“不舒服?”
乔绿轻声说嗯。
正好开到北桥路口,池漾的家还要再往前。
他原想着谈完事回家换辆车,大雪天的开超跑,不是有病就是纯骚包。
没成想半路还能接上个病号。
他打了个左拐,开了不到一公里看见了应急总院的大门。
从副驾上下来着实费了点劲儿,乔绿下来的时候池漾已经站在台阶上了,没看她,更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见她下来便自顾自地往前走。
乔绿跟了没几步,抬头看见应急总院的牌子,顿住了脚。
她叫住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池漾,问他:“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池漾转身,看着她问:“这儿不能看?。”
“这儿我看不起。”
乔绿坦荡的不行,丝毫不因贫穷而觉得没面子。
池漾一手叉腰,一手解了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语气没什么耐心:“甭操心钱的事儿,抓紧看了抓紧走。”
乔绿还想再说什么,可疼痛感一阵比一阵强,她没再硬撑。
进去之后,池漾直接走了急诊通道,乔绿疼的脸发白,头上一层密密的汗。
医生快速检查了一遍,排除了大出血和严重急症,具体的结果还要等采血化验。
乔绿先输上了液。
医生对池漾说:“可能是腹膜炎或急性阑尾炎,但妇科的医生怀疑也可能是宫外孕。”
池漾一愣,看向坐在椅子上输液的乔绿,眼底暗了暗。
乔绿察觉到头顶的目光,没睁眼也没解释,安静地闭目养神。
医生安慰地拍了拍他:“要是宫外孕也没事儿,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
池漾没说话,轻点了点头坐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点什么头。
过了三分钟,护士拿着单子走过来。
“乔绿是吧,结果出来了,急性阑尾炎得抓紧手术了哈。”
乔绿睁了睁眼:“好嘞,谢谢您。”
池漾接过单子准备去交费,乔绿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声音虚弱:“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医生,后天手术行吗?或者明天晚上行吗?”
池漾俯视着她,刚要说话又听她补充道:“明天要拍嘉亚的全家福,我不能不去。”
“拍摄重要,命不重要。”池漾听笑了:“你当急性阑尾炎还能等你?”
乔绿很固执:“拍摄也不会等我。”
她今天没化妆。因为疼痛,脸比化了妆还白,唇膏早已消失,汗湿的碎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说不上是病美人,就是陡生出种破碎感来。
池漾见过各种各样的乔绿,张扬放肆、冷静淡漠、妖娆狡诈……甚至情动迷离的。
唯独破碎脆弱的乔绿,让他短暂的恍惚了一霎。
池漾给程泊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程泊说全家福元旦当天就得换上,拍摄时间改不了。
手机放在耳边,他看见乔绿的眼神中带着恳切。
他对程泊说:“知道了,那就这样。”
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