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的剑法真是愈发通神,不必动用法力也能斩灭妖魔。”
“哪里哪里,在下呀,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力可用才不得不用剑,哪像阳长老修为深厚,一施法就是这么大阵仗,”李微言回了一个江湖的拱手礼,目光看向天空中渐渐消散的阵符。
“上神取笑了,阳某这微末伎俩在上神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二人商业互吹起来,“阳长老下山这段时日,可有悟得什么神通剑意?”
阳无极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不杀剑。“阳某倒确实悟得了不杀剑的剑意。”
李微言饶有兴趣地摸上腰间的剑柄:“那不知我可否有幸见识一二?”
她显然是热身完了还没过瘾。
阳无极摇了摇头。“不杀剑意,不在剑招剑身,而在于用剑之人。所谓不杀,不是避杀,而是不可妄杀,杀,便杀该杀之物。
而妖邪之分,也不在于妖身人身,而在于道。上神屈居于妖身,却行的是天下正道,而那些人,生得人胎,却行妖道。
上神赐剑于我,便是要我看清此事,阳某受教。”
李微言摆了摆手:“有可能我只是在单纯地捉弄你呢。”
小道童看他们二人聊起来,战战兢兢地起身到阳无极身后,眼睛时不时瞄上李微言头上那一对狐耳,拱手问道:“仙长啊……她,她不是妖吗?”
阳无极瞪了他一眼:“真是失礼!这位乃是九天上神,玄钧广明神君!不过是暂离神躯,假以妖身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阳无极这一句斥责如平地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玄钧广明天君……那,那不是天师吗?!我们路上拜过的那个?”
李微言立刻感觉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倍,很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作为当今朝廷力推的宗教信仰,天师教的受众那可广了去了,酉州城外的尹山上就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天师庙。
李微言现在是身着囚服,头发乱似鸡窝,还挂着之前某位百姓送的臭蛋黄,在这种情况下被揭破身份,着实有些太过尴尬了。
“哈,哈哈,阳长老真会开玩笑,在下就是一云游的半妖方士……这既然事情水落石出了,在下就,先告退了哈。”李微言一转身,背后站了一排排的百姓,退无可退。
“上神何必谦虚,上神忍辱负重,甘背骂名设计了这一场围猎,却事了拂衣去,阳某自愧不如。”
李微言觉得阳无极心里肯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埋怨在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让她下不来台。“我不是,我……”
“天师大人呐——”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人齐刷刷跪了一片。
李微言头皮发麻,一双狐耳撇在脑后,只想速逃。
“夫人——!”凌长风声音从半空传来,万里低飞,从人群头顶掠过,巨大的气流卷起烟尘迷了人眼,等到烟尘散去,法场上哪还有李微言的身影,只余攀上穹顶的青影。
百姓们朝着高飞的青鸟俯首叩拜,连知府都从座位上下来俯身叩拜。柳城望着远去的青影,竟有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好像一场梦似的。
在那场刑场猎妖之后,酉州城里很快新建了一座天师庙,只不过庙中的形象从怒目天王变成了一位容貌清秀坚定、手持一剑一刀的天人模样,脑后光相,身披素锦飘带,半坐云端,身旁跟着一位青鸟童子和魁梧剑客。
车行里停着的那架马车也被官府买了下来,供奉在庙中。
天师微服私访降群妖的新版本故事很快传到了附近几州的街头巷尾,甚至连天师化名李微言这种事情都写了进去,李微言在茶馆看着赞词,肉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抓了一把花生就逃了出去。
明明是阳无极设的阵,杀的妖,他遁隐了,她倒成故事主角,这叫什么事。李微言就光砍了俩妖怪,胳膊就疼了两天。
平日里只有她这么撺掇别人的,哪有别人这么撺掇她的。搞得她现在连自个名字都不能用了,只能化名李衍,重新挂牌了。
那老头,看着人耿直,心眼坏得很。
凌长风套好新的马车,在车后准备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小花坛,除了没有花,其他跟之前一样。
“夫君真好,嘿嘿。”
李微言自从能开口说话,就很喜欢唤他,左一个夫君右一个夫君,叫得凌长风心花怒放,嘴角总是扬着,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五六岁。
凌长风三十多的人了,还是被附着耳朵唤一声夫君就会脸红,声音若是再娇一些,浑身都会发烫。再多唤几声,就该拉上车帘了。
或许是之前压抑了许久,凌长风的动作总是不自觉地变得汹涌猛烈,她痛了就会咬他的肩颈,可胳膊又偏偏环得很紧,犬牙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咬痕,交换来的是更加汹涌的爱意。
凌长风平日里会下意识地去摸肩颈的咬痕,然后傻笑起来。
她迷离之时,还是喜欢唤他长风。
凌长风有时会想起那位竹先生,甚至会梦到那时候的事情,有时会梦到在一片雪地里,他抱着一只狐狸,呢喃着言儿为何还不来寻我。
他在梦里找了很久,可始终不见她身影,最后全无力气,只能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
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他,听他唤道:“我的言儿在哪,她为什么不来寻我……”
那些梦,好像变成了他自己的记忆似的,他醒来时,眼泪在面颊上干涸成了泪痕,在刚清醒的片刻时间里,他回忆梦中那个守着他的姑娘的面容,才意识到,那就是她。
明明像是遗憾被填平了,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