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顿了顿:“嗯。”
“上车,我送你。”
“我叫了车。”
“别废话,快给我上来!”男人扬眉笑催。
时霭跑了两步路,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刚坐进去,一条柔软干燥的毛巾就兜头落了下来。
“擦擦,小心感冒。”
岑绎西无声地将空调温度调高,问:“送你到哪?”
时霭抓住头上的干燥毛巾,垂眼报出小区名字。
系好安全带,时霭默默擦头发。
雨刷左右拂摆,车子驶动,汇入茫茫车流。
“刚才又一边儿暗戳戳看热闹是吧,蔫坏一姑娘。”
“才没有。”
似曾相识的对话,时霭怔了怔。
身侧的男人极轻地一笑。
“还不承认呢。什么叫‘你也来了?’合着我们在台上陪着聂东小学生一样文艺汇演半天,你完全没注意到是吧?还是说我太没存在感了?”岑绎西好笑地拆穿她。
怎么会没有存在感……
时隔多年,在他出现在婚礼上的一瞬间她还是第一眼认出来他。
如幽湖死水般沉寂的心脏,不由分说地被掷下的石子搅碎。
实在是蛮不讲理。
尽管眼前的男人模样变得熟悉又陌生。
褪却少年感的眉眼,英俊落拓,面部轮廓更加深邃,藏着棱角和锋芒,他俨然在她一无所知的岁月里,变成了这样一个成熟清峻的男人。
“关宜呢?”时霭平静地转移话锋。
“聂东给她对象打了电话,对象给接回去了。”
“……”
“你这是什么表情,聊前任不犯法。”
“没有。只是在想一句话。”
“什么?”
“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和死了没两样。”
岑绎西偏头睨时霭一眼,喉间振出低笑。
她还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冷静吐槽,或者猝不及防的冷幽默。
这个姑娘总游离在人群外,默默观察人,时不时语出惊人。她一直都情绪稳定,表面温和话少,内里倔强而沉静。只有那双眼睛似乎有时藏着心事,但现在教人看不太透了。
岑绎西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她变得爱笑了些。
时霭迎上他的目光,扬唇笑说:“开玩笑的。”
时霭越来越擅长用温和的笑容轻拿轻放。
笑容只是她浸润社会与人群多年淬炼出的一个社交礼仪,一道浑然天成的伪面。说她虚伪也好,无趣也罢,她将所有心事藏得更好了。
“放宽心,我在她那儿早死得透透的了,关宜早有了自己新生活。如果我俩儿是痴男怨女,我们不会和和气气同台演出。刚刚台上一出戏多半她喝大了在恶搞我。更何况她有对象了。”
“那你呢?”时霭敛眼轻问。
“我单身。”话毕岑绎西觉得怪怪的,补充,“这无关紧要。我的意思是,放没放下前任和如今有没有对象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也没这意思。”
更何况时霭早就清楚。
他是只无拘无束的无脚鸟,来去如风,不会被任何人桎梏。
时霭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折好,还给岑绎西。
车子越开越慢,走走停停,申城多雨的六月,前方路口毫不意外地堵了车。
岑绎西弯指漫不经心地轻叩方向盘,时霭偏头看窗外。滞闷的狭小空间里,也没有对话。
直到岑绎西导着航的手机响了。
岑绎西拿起接通:“喂?妈。”
“这边工作上有点事要先处理,过几天回去……”
“您别操心了,老爷子那边问声好,相亲免谈。”
时霭这才回头,拿余光若无其事去打量他。
男人捏着手机叹息,眉宇间蕴着几分烦郁和无奈,很快,他挂了电话,去摸储物格。
时霭看到金属质感的打火机和烟盒。
似乎意识到车里有人,岑绎西意兴阑珊收回手,关上了储物格。
“别笑,到这个年纪被催婚是件很正常的事。”
“我没笑。”然后时霭就不加掩饰地短促笑了声。
“时霭。”岑绎西佯怒,“做人有点同情心。”
“不好意思。”时霭云淡风轻地揶揄,“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喝喜酒请我,我一定随份子。”
岑绎西抬眉轻哂:“我不着急往坟墓里跳。”
“好吧。”时霭垂眼轻道,“那就祝你自在随心,永远年轻。”
“借你吉言。”岑绎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