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弥尔只瞥见一个“岑”字,提醒:“你的电话。”
时霭看到岑绎西的来电,静默了一瞬。
接通,“喂”一声,喉咙又哑又涩。
那端的语气几分愠然,压抑着急促和慌乱,“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时霭说:“我发烧了,一直在昏睡,没注意到。”
岑绎西愣了愣,语气瞬即轻下来,歉声问:“怎么不和我讲?”
“对不起。”时霭也道歉。
“……”岑绎西似有无奈,“我不是要你道歉的,时霭。”
时霭不知道说什么了。
岑绎西出声:“我打电话去公司问了一圈,说你今天都没来上班,你有个同事说来看看,我告诉了我们家地址。抱歉,我太心急了。”
时霭“嗯”了声,“我知道,她已经来了,在家里。”
她又云淡风轻地笑说:“烧退了,你不用担心。你那里已经很晚了吧,早点睡吧——”
岑绎西:“开门。”
时霭身形一滞。
“开门,霭霭,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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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指纹,也可以输入密码,时霭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她来开门,还是依言照做。
门口的男人拎着行李箱,气喘吁吁,满脸倦色,风尘仆仆。他稍稍倚在墙边,缓着呼吸,腿边放着他的行李箱。
郑弥尔走到玄关,瞳孔瞬即地震。
闻阳老师把手机递给她的时候,电话里那个自称时霭丈夫的男人,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是凌晨微博霸榜的当事人。
她的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岑绎西,他就是岑绎西吧。
一个多月之前,时霭的无名指悄无声息的多了枚戒指,自然有人问情况。她轻描淡写地笑说结婚了,同事起哄要喜糖,问什么时候随份子,她又说先领了证,丈夫和她都忙,过些时间再办婚礼。
她那个搞得神神秘秘的丈夫,就是岑绎西……?
郑弥尔去瞧时霭,这女人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地说:“回来啦。”
“我、我先走了啊,时霭。”郑弥尔知会一声,溜了。
从岑绎西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冲她礼貌颔首,说了声谢谢。
郑弥尔摆摆手,讪笑:“不谢,不谢,时霭好多啦,我走了。”
室内霎时寂静下来。
岑绎西站在门口不进来。
他干脆大剌剌坐上行李箱,注视着身形纤瘦的时霭。片刻,他犹有叹息地摊开双臂,“不过来抱抱我么?”
时霭慢吞吞走了过去,倾身轻轻拥了拥他,“欢迎回来。”
欲要起身,却被男人一把按住了背,他闭了眼,涩声说:“我千里迢迢赶回来了,三天,没有食言吧。”
“……没有。”
“我回来了,是不是?”
“嗯。”
“都不想我的?”他摸了摸她苍白的脸,将颊畔的碎发捋到耳后,“发烧了,也不跟我说,嗯?”
时霭垂眼,细声说:“先进来说,好不好?”
岑绎西有一肚子话要讲。
但是面对她那张病恹恹的脸,无从启口。
拎着行李箱进了屋,时霭从衣柜里取出睡衣,放进浴室的换衣蓝,叫他先去洗澡。
岑绎西若有所思地观察她,平静无波的眸色,喜怒不辨的神情,她永远镇定自若,若即若离,网络上发酵成那样了,她还给他准备睡衣,一句质问都没有。
微信从昨天傍晚开始失联,电话也打不通,问了一圈她的亲朋好友,李千澄不知情,文航一个人去旅游了,能问都问了,都说联系不上她。第二天一早,他无计可施,打电话到公司,得知她请了病假的消息。
她生病了,但她对她的丈夫只字不提。
说一句“好想你”,撒撒娇,表达委屈,“要是你在我旁边就好了”,或者向他示弱,“我好难受”,怎么样都好啊。
她似乎从不晓得依赖自己的丈夫,从不对他提要求,从不对他发脾气,从未对他有所期待。
如果可以,他也想给她情绪回馈,给她提供一个肩膀……
心绪糅杂,最后只剩心疼。
“洗完澡,我们聊聊。”岑绎西说。
买伦敦最快的机票连夜飞回国,机场叫的士,一路舟车劳顿,一夜未眠,浑身臭烘烘。在病人面前,是该收拾干净,先好好洗个澡。
时霭垂着眼,眸色黯了黯,“嗯。”
岑绎西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时霭靠在床头,半阖这眼,似乎要睡着了。
他悄声走过去,蹲下来,捏住她搭在膝上的手,唤了声:“霭霭?”
时霭缓缓睁开眼帘,轻应:“嗯,你说。”
岑绎西顿了稍顷,斟酌再三,直问:“有看网上关于我的消息吗?”
时霭沉默须臾,反拉住了他的手,指腹在他的掌心,无意识滑挠几下,能感觉出她的心绪很乱。
“你先听我说。”她说。
岑绎西稍稍颔首。
时霭慢吞吞,断断续续地,一脸平静和他说。
脑袋好似又开始昏昏沉沉,人病了的时候似乎格外脆弱,心脏拉开一个豁口,把最坏的打算和盘托出。
“我相信你。”
“我自己有判断,不会被乱七八糟的消息混淆视听。”
“记不记得我以前说的,如果。”她顿了顿,“如果你要离婚,我们好聚好散。”
岑绎西的眸色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