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语后背被撞得生疼,但萧玦的问题却又让她根本无暇顾及这钻心的疼痛。
萧玦的脸色真的变得很快。
更遑论他那有时候根本无法琢磨的心思。
前一秒他们还在随性而谈,后一秒他就将她拉进巷子,带着疯意与恨意的语气与这些天对比下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称呼由我转为朕,那便说明这一刻,他们侍卫与小姐的身份已经不复存在了。
“陛下在说什么?”沈祁语仰头企图用呼吸缓解疼痛,“怎么忽然发如此大的脾气。”
“回答朕的问题。”萧玦空出的手掐上沈祁语的脖子,目光阴鸷,“朕没有耐心再跟你弯弯绕绕了。”
沈祁语被脖子上逐渐用力的手掐到呼不过气。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几乎都是徒劳。
萧玦这次是真的想杀了她。
巷子外传来某家大人训斥自己小孩不乖乖吃饭的怒吼声,而河风吹过,从墙头掉下来的落叶又将巷子里休息的小猫吓出一声剧烈的哀嚎。
生理性的眼泪从眼眶掉落,沈祁语承受不住,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萧玦忽地放开了她。
看来还没彻底失去理智。
剧烈的咳嗽声吸引了刚刚那个教训小孩的妇女,她有些畏畏缩缩地探过头,“你们这是干什么,姑娘需要帮助吗?”
萧玦却缓缓偏过头,“无事,我家小姐只是咳嗽的老毛病犯了。”
他眼底的杀意还没彻底熄下去,转头看人时的阴鸷目光使那位妇女差点软了腿。
那妇女扒着墙不松手,纵使是害怕也没有退缩的念头。她颤颤巍巍道:“这位姑娘,你咳嗽的毛病犯了吗,需要我带你去看大夫吗?”
沈祁语捂着脖子,红着眼摇摇头,“没事大娘,我这会已经缓过来了。”
于是巷子口又恢复黑暗与安静。
沈祁语背部仍旧有着灼烧感的疼痛,她深呼吸几口,这才慢慢直起身子,撒娇般拉了拉萧玦的袖子。
那位大娘的关心倒是给了她最基本的缓冲时间。
萧玦能与她撕破脸皮,大概是看出来她与许家做的这门生意的直接目的。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个时代,其实也是有校服一说的。但统一的服装往往都具有着代表性,譬如在京都就有着身份的象征。
所以其实在与许家说出这个合作方式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应对萧玦。
她步步为营,从不会给自己走进死胡同的机会。
“陛下是在怪臣妾擅自与许家做生意吗?”她往前朝萧玦靠近一步,“可臣妾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臣妾只是想.....”
“你只是想将许家作为日后朝廷制作学堂校服的供货商。”萧玦步子不退反进,“借帮助许家这个借口完成你的计划。”
突然缩小的距离使二人几乎完全贴在一起,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煎熬。
萧玦低头俯视她,一字一句都染上疯狂的偏执,“朕每一次带着你做什么事情你都能和新政结合起来,沈祁语,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朕真的不会杀了你?”
因为贴合的姿势,沈祁语被迫贴着墙仰头,“陛下,臣妾....”
“诶,他们怎么还不亲上去?”
“不知道,莫非进入正题之前还得调会情?”
“嘶!你们两个声音太大了!”
巷子拐角忽然传来几道稚嫩童声,萧玦与沈祁语一惊,同时偏过头。
“不好!被发现了!快跑!”
慌乱的脚步声昭示着一个荒诞而诙谐的事实——
这个他们所以为的犄角旮旯其实并不是很犄角旮旯。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吵架的好地方。
原本紧张窒息的氛围随着这几声童声缓解不少,萧玦冷笑一声,也没管沈祁语,垂眸转身独自离开。
游行在河里的船只都燃起了烛火。
沈祁语独自一人漫步在河边,思绪因为暖风吹拂变得异常清明。
萧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差点杀了她的那种。
是她的问题,她被今日萧玦对她的容忍和袒护迷了眼睛。
她早该想到的。
无论眼前的帝王与自己有着或者有过如何温馨的氛围与亲密的关系,但说到底,帝王到底还是帝王。
因为性别与身份的差距,她的道路就注定不平坦且充满着危机。
她仗着今日萧玦对她的好将自己的目的表露的太过明显了一些。
她以为她步步为营,可以将萧玦拿捏在手里。
但最后还是坑在了自己的自大与狂妄里。
她太着急了,如今落得个无处可去的下场。
河里的渔船里传来三两声吆喝,大概是因为天黑要收工了,想着最后看能不能再卖出去几条。
沈祁语盯着那船看了好一会。
如果她现在将自己身上的这件名贵衣服拿出去当掉,再用换来的钱租一只船永远离开萧玦会如何?
但这个想法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会儿,就被沈祁语立马抛开了。
人不能没有野心。
她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萧玦只是和她撕破脸皮了而已,他竟然不惜以调换身份的手段去青州突袭,就说明他本质上其实对新政十分在意。
到底是他不愿意后宫干政,怕帝位受到威胁罢了。
那她便也对他直言。
她就是要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