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衣襟被少女狠狠抓着,少年的头不自觉地退后,整个人站着,却显得些许无助,他望着面前的少女脸上似乎写着很多话。
二人的身后是一个很大的院落,篱笆围起的院子里有一竹做的屋子,屋子有三层,看起来是这个寨子里很气派的一家。院子里有一些架子,上面错落放着各种草药。
只是这一切现在都被火海吞没着。
二人站在火海前拉扯争吵着,周围围了一些观望的人。
云婉儿悄悄融入人群。
“阿芸,我……”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无辜,似乎在叫那位少女的名字。
少女渐渐松开抓着少年衣襟的手,又欲向着火海的方向跑去:“也是,和你这个少主说这些,又有何用。”
少年见状,奋力拦住少女想要往火海里冲的身子,道:“阿芸,你不能进去!”
“你放开我!”少女挣扎着,奋力脱开少年的手。
“阿芸,你听我说,没有时间了,你快带你父亲离开南疆,别待在这里了。”少年极力解释,他的发丝随着晚风飘动。
“呵,离开?去哪?我从小便生在这里,与我父亲一同生活。再过几日我便要嫁人,你叫我离开?凭什么?”那少女争吵道,“你差人骗我们去后山采药,又安排车马让我们走,叫我们不知道你在此烧了我家传了十几代的祖宅?”
“我冉家在南疆做了几百年的祭司,你们凭什么赶尽杀绝?”那少女的情绪激动起来,手指着远方观望的人群,“还是因为你们害怕,怕我们家人带着南疆的民众一起闹上去?”
周围的人群唏嘘。
“阿芸,你听我说——”那少年走上前,伸出手欲要搭话。
他的手被那少女利落地拍开:“我不听你说。”
“我们一起长大,从前你口口声声说要让南疆民众过得更好。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那位少女道,“原来你和你那义父不过是一个嘴脸。”
“不是的,我——”少年的眼神落寞,他攥紧了拳,想要做最后的争辩。
“尤川,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少女的眼神里写满了决绝,“还是说,你恨我要嫁给别人,你恨我同你青梅竹马一场却还是拒绝了你的深情?”
少年握着火把的手抽动了一下。
“不是的阿芸,我从未如此想——”
“恶事都做尽了,还不敢承认吗?”少女走上前,轻佻地望了望他,“咱们从小相处到大,就算你不说,你对我的情意我多少都能感觉出来。”
“尤川,你给我听好了。我有喜欢的人,虽然不是你,但我冉鲜芸也愿与你做一辈子的好友。”少女用手戳着少年的胸膛,道,“可惜那是先前,而现在,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少女的眼中噙着泪花,收回手,便转身离开。
少年站在原地,低着头,脸躲在发丝后,身后的火光摇曳,照在他身上,却未能增添一丝光亮。
身后的人群里有人指指点点感叹着少年的无情,他们观望了一会,见再无新事发生,便三两渐渐都走了。
人群散去,只剩云婉儿站在少年跟前,望着少年发丝摇晃下黯淡的目光,终是忍不住上前。
“你偷偷送他们离开南疆,再借火势造祭司父女身亡的假象,倒是很聪明的一招。”云婉儿手搭着下巴,琢磨道。
少年的目光不为所动,只是小声道:“至少这样,她可以平安了。”
“她说得也对,我和义父,没什么区别。”少年转身,闭了闭眼,又睁开,他的眼角微微颤抖。
“真的,没有区别吗?”云婉儿问道,她问这句的时候,走上前,抬眸望着少年的脸。
少年的眼神躲向下方。
“你并不是生于泥潭的人,别把自己弄得满手淤泞。”云婉儿开口。
话语从少女清冷的嗓音中道出,被火光噼啪的烧灼声衬得清晰。
尤川转头看向云婉儿,他的发丝被风吹得些许杂乱,却仍能看清面前少女微笑的脸庞,一股他仿佛从未感觉过的温暖涌上心头。
“可你怎知,我不是生于泥潭。或许,我就是呢?”少年的声音喑哑。
“你不是。”云婉儿笑道。
“生于泥潭的人,不会有你这双清澈的瞳子。”少女乐道,眨眼望着少年。
尤川如水的眼瞳里闪过光亮。
“你可愿跟着我做事?”云婉儿问道。
“做什么?”
“我要去救人。”
“救谁?”
“天下人。”
“很多很多人。”
少女轻松地微笑着,说出好像最有重量的话语。
“可我得留在南疆,我还要帮义父做事。”尤川低下头,“我自小便是孤儿,是义父捡到并养大了我。”
“你为他做过不少事儿了吧?有恩早报完了。”少女歪头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眼珠一转,道,“又或许,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既能报恩,又能跟我走。”
“你会愿意吗?”云婉儿试探道。
“若你有此法,尤川当然愿意。”少年道。
“好。”云婉儿满意一笑,转身离开,走到一半,还挥挥手道,“明日寨外清泉边,我等你跟我走。”
尤川的目光半信半疑,又转为凝重,望着面前已然烧尽的屋宅残骸。
竹屋被烧的黑黝,逐渐散碎为灰,碎屑带着微弱的火星,飘飞在晚风里,如星火般点缀在带着晚霞的层云前。
月夜,马车跑在山路上。
山间很安静,只剩马蹄奔跑的声音和车轮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