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来。
“喂...”
再次根本不留给她开口的机会,跟上次一样,一向心细如发的雪女却用很奇怪的方式暴露了她的位置,像那段枯枝。
她记得这时的卫庄刚与聂哥哥交手,受了不轻的伤,即便是幻境,举起惊鸿的手还是不自觉卸了几分力,格开了鲨齿。
卫庄站在离她数步之遥,死死地盯着她,“你果然躲在这里。”
看来她也没有在妃雪阁约过卫庄,白瑶一边疑惑一边组织着言语应对,“外面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卫庄冷笑道:“你龟缩在这里,难道就有活路可言?”
听起来流沙和卫庄与她有极深的纠葛,来不及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鲨齿的剑势已经咄咄逼人地朝她绞杀而来。
卫庄现在的态度不可能开启三局两胜的对决,他的剑势如受伤的猛虎,虽有倦色,却反扑得极其凶悍。
白瑶无力思考其他,专心应对了几招,却因为没迁就到卫庄的消耗和伤势,半招只差,将他击退。
墨核中倏地安静下来,白瑶冷静下来才明白,她刚刚击退了卫庄。
既便与剑圣对决,卫庄也占得上风,而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墨家头领却击败了传说中的妖剑主人。
卫庄用剑支撑起身,眼中的戾气却几乎要将她撕碎,白瑶无力辩解,只能慌乱地逃离了墨核。
从机关甬道中逃出来的一瞬,周遭再次暗了下来。
这次的黑暗让白瑶有些焦躁,一连串的事已经让她一个脑袋两个大,完全猜不到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照这样,难道还要把接下来几十载的光阴都走完才罢休?
黑暗相比于之前要长一些,等再次亮起时,是在一辆马车里,白瑶一眼认出,这是嬴政的马车。
青龙计划?
她正欲起身,却险些惊动了屏风前正在批阅奏折的嬴政。
白瑶掀起车窗帘,从地势来看,距离青龙计划的埋伏还有段车程。
她阖眼细细回想这几次的片段,和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最奇怪的,是卫庄对她的态度。
为什么出现在那时的新郑,会让后面卫庄的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
昌平君之约...
白瑶心里一震,流沙最大的秘密,她出现又没机会解释,卫庄认为她都听了去。
明明就连在藏书楼她与卫庄提起一些猜测,他都对自己动了杀意。
白瑶心口一疼,她回百越后想了很久,以为那股杀意是因为她银甲军调度人的身份。
银甲军对流沙复韩的计划是不小的变数,所以张良一直防着她也情有可原。
可她现在知道了流沙的秘密,知道了计划是什么,迎来的却是赶尽杀绝。
...就因为她是血衣堡传人?
却没人想过,她对这个计划本身或许根本没有兴趣。
卫庄当时不动手,事后却还是决定杀了她,甚至赌上他一生从无败绩的名誉,也要除掉她这个威胁到计划的变数么。
白瑶攥紧衣袖,是不是...卫庄从未想过,她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是不是...当年正因为她没有触及计划,藏得远远的,才让卫庄对她隐忍至今?
并不是...因为卫庄对她了解,还有她心里藏得极深的那丝...
让她窃喜的偏袒。
白瑶抬眼,一滴冰凉的泪却从脸颊滑落,她静静地望着嬴政的背影。
“爱卿今日,似乎有话要说。”嬴政慢下批阅奏折的笔,悠悠道。
白瑶无声地张了张嘴,几番冲动之下才问:“陛下此生,可曾遇过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伴一生的人?”
嬴政放下笔,似乎叹了口气,他说:“...遇到过。”
她追问:“那陛下可曾想过,此生没见过这个人...会更好?”
“朕...是这样认为的,”嬴政道,“可若从未遇见,便会有此生难了的遗憾。”
嬴政想了想,问:“爱卿今日,倒与寻常有些不同,可是知道前面的埋伏?”
“陛下知道?”白瑶惊讶,“那为何仍选此路?”
嬴政看向窗外,“朕十三封王,二十二亲临朝政,近不惑一统天下。一生如此,临死前不妨给那些人一个机会,来了却此生遗憾。”
“...白瑶受教。”她跳下马车,再次落在诸子百家的目光中。
只是这次,她提前改变了马车的行进方向,拖住青龙后再次逃脱。
她一路逃到悬崖边上,将朱雀剑匣丢了下去,回身毫不意外地见到了那柄鲨齿。
白瑶静静地看着卫庄,后退一步、又一步,直到悬崖边缘。
“如果你我之间只有如此...没能亲手杀我,你会不会留有遗憾呢,卫庄?”
她向后倒去,看着卫庄执剑的身影迅速变小。
他也不会遗憾,白瑶心里的声音悲伤却坚定地说。
她从黑暗中再次睁眼,身上却没有受伤的痕迹,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恶劣的幻境...
前方似乎出现一丝光亮,她朝着光亮走去,竟然走出了禁地。